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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不方便是事实,但此刻听在郑大业耳中,却显然不是那么回事儿了:“走不开,你有什么走不开的?步匀,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步云荩心道,以前那叫骑驴不骑马、说往东不往西的,可不是我。

    “家里有小孩,我如果去外地,没人照顾。”步云荩淡声回道。

    “我记得你不是有个朋友,叫……叫什么来着?”郑大业想了想,没想起来,干脆直接道,“孩子你让你那朋友帮忙照顾几天。”

    步云荩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记起上回和旭鹏聊天,对方好像是说过这么回事,说他经常忙工作将小孩丢给自己接送。却没想到,这郑大业也知道,现在还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步云荩面色不由沉了几分:“总监,那是我儿子,总不能总麻烦朋友,再说他也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要忙。”

    “步匀,我这些年是可从没亏待过你,你现在是硬气了,铁了心要和我对着干是吧!”郑大业这次连表面功夫都维持不下去了,厉声道,“SIJ是什么地方你也清楚,公司不可能养闲人,不遵从公司的调派,你也别在这干下去了。”

    “没亏待过我?您怎么能将这种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呢!”步云荩抬手,修长的指尖捏起刚刚那个被郑大业拍在茶几上的紫砂杯,审视似的看了看,“您说要不是我,您能在这位置上坐的这么安稳?我看您也就会耍耍手段喝喝茶罢了,以前学的那些个编程,只怕都不记得要怎么写了吧,总监!”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并不激烈,到最后两个字,目光状似不经意的扫过郑大业高高隆起的啤酒肚,然后轻轻的落下一个尾音。

    声音低沉磁性,然而却像一根利刺似的扎在了郑大业的心尖上。

    “你,你——”郑大业只觉得那简短的“总监”二字,似乎充满了无尽的讽刺,向来巧舌如簧、舌灿莲花的人,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反驳,只是抬手指着步云荩,胸膛一上一下的起伏着,半天都没憋出一句话来。

    其实说起来,他虽然当年读书时候成绩也还算不错,但却始终资质平平,IQ水平摆在那儿,就算再努力,也很难赶上那些天生对数据敏感的计算机天才。

    SIJ门槛高,他毕业后还是因为他姐夫的关系才进的这家公司,后来一次被公司派到母校做宣传,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步匀,那时候是他进公司的第三个年头,凭借着自己善于交际的本事也混了个小管理,而步匀就被他带在手下做事。

    步匀虽然话少,但是专业能力极强,第一次跟着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就得到了上面的赞许,那后来,郑大业就慢慢放手让他做一些项目,而他却欺上瞒下的独揽了那些功劳,得到了升职加薪的机会。

    再后来,他便将精力放在了业务和各方交际上,至于技术方面的工作,都交给了步匀,而他自己,也就把把关、签个字。

    IT这行业,本来随着年龄的增长,记忆力和创新力都会下降,加上他又疏于锻炼,就像步云荩说的,现在要让他做点像样的东西出来,他还真的做不出来。

    步云荩看他被自己的话气的一张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心头窜上股淋漓尽致的畅快之感。

    郑大业这几年在技术部里独大,还真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养尊处优惯了,这一下直接给刺激坏的无法自拔,竟然抓起桌上的茶壶就朝着步云荩砸了过去。

    步云荩眼神一暗,眼疾手快的将那茶壶抓在了手中,壶里的热水溅落在他手背上,白皙的皮肤瞬间泛了大片的红,但他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面不改色的将那茶壶放回去,甚至连嘴角浅淡的弧度都还维持着。

    “步匀,我看你是真不想干了,既然如此,今天就给我滚!”郑大业指着步云荩咬牙切齿道,顿了顿,又冷哼一声,“哼——就算你有几分本事又怎么样,你以为你出了这里就能大展拳脚吗?被SIJ炒掉的人,在这行你也别想再翻身了!”

    “是吗?”步云荩面上一派的漫不经心,好像对方的话压根对他造不成任何威胁,“只是以后估计也不用再见,所以,这事儿就不劳您费心了。”

    郑大业看着他浑不在意的模样,心中恼怒憋屈的同时,又感到一股子怪异,之前虽然觉得对方和往日有些不一样,但他始终没想太多,但现在,看着面前这个张狂邪肆的男人,竟让他猝起一阵心虚来。

    以前的步匀,虽然在专业技能方面让他有些羡慕嫉妒,可那闷头闷脑的性子和为人处世的方式,着实让他瞧不上。

    ——你说一个二十七岁的男人,除了埋头工作外,整日里就知道瘫着张脸,不会说半句讨喜话,被阴了不反抗,谁叫办事也不拒绝,又懦弱又无趣,这样的人,不是活该被人使唤死吗!

    可是现在,这人不但推掉自己安排的工作,还敢反驳自己,这就算了,他么竟然当着自己面儿摊牌翻旧账,说出那样的话,到底是谁借他的胆子?

    这病一场,脑子都病混了吧!

    步云荩从十七岁到社会上混,摸爬滚打六年多,这社会的生存法则不可能不清楚,其实在他刚才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就已经想到后果了,可他还是说了。

    虽然这人做的那些个事儿,也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可毕竟他现在占着那被欺压的人身体,要让人都死了,还受着这孙子的腌?气,怎么都说不过去。

    这么想着,步云荩直接就放任自己怼了上去。

    将人说了个怒急攻心、面红耳赤,步云荩才满意的停下来。

    他慢悠悠的从沙发上站起来,随手理了理衣襟,又将额前的刘海拨弄到一边,迈开长腿头也不回的朝外面走去。

    最近真的太忙了,连理发的时间都没有。

    这种时候,他脑子里想的竟然不是马上就要面临炒鱿鱼的风险,也不是接下来该找个什么活儿养活自己和那小家伙,而是要去剃个头(?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