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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君殊呼吸渐沉,静静看着写了一半的字。

    “衡南姑娘说,她的脸面早就没了,但公子心思透净,都在诗书上,硬逼着他,就是侮辱他。她不做。日后有了机会,定然报答夫人相救之恩。”

    “话说得硬了些,夫人便大怒,男女之事人之常情,哪个男人都爱的事,怎让你说的如同受刑一般?我儿正常得很,你若只能硬逼着他,说明是你没本事。你要没这本事,趁早换了别人,还比你清白。”

    “衡南姑娘跪下求夫人,求了好一会儿,夫人方才息怒,只给她七天时间,届时她还不动,就把她退回勾栏去,左右立妾书还没写……啊!”丫鬟惊退了一步。

    盛君殊抿着唇,猝然将笔掷在桌子上,骨碌碌滚到墙边,飞墨四溅。

    晌午,衡南拖着裙角回东院,还饿着,睁着眼睛蜷着在硬板床上躺了一会儿,睡不着,又起身。坐在镜子前梳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肘架在桌上,扬起下巴,闭起眼睛匀胭脂,手腕忽然让人握住。

    衡南睁眼,吃了一惊,公子立在她身侧,脸上没什么表情,正把她往起拽,“吃饭了?”

    他的掌心极热,包裹着她冰凉的手腕,胃里正抽搐,“……还没。”

    “饭没吃化什么妆。”盛君殊拉住她不放,掉头就走,“去我屋里吃饭。”

    衡南叫他拉到屋里,饭摆了一桌,极其丰盛,大约是等的久了,已没什么热气。她在琉璃碗里净了手,水是热的,饭菜香味一飘出来,她慌张地端起碗,狼吞虎咽地把米饭往嘴里塞。

    盛君殊只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她吃了满碗:“还要吗?”

    衡南一顿,见大半菜都下了自己的肚,赶紧含糊道:“不要了。”

    “没吃饱就再吃一碗。”盛君殊平和地看她一眼,拿起碗去给她添饭,平举起来看看,小小的红梅瓷碗,吃得干干净净的,小猫舔过一样。

    “以后你用这个。”

    衡南错愕看着眼前装满饭的大瓷碗:“我……”

    早上在太阳底下跑了那么久,身上出了一层汗。衡南在屏风后面洗了澡,裹着衣服,滚落水珠的小腿跨出浴桶,踩在地上的锦缎上,蹭了蹭雪白的脚背。小间里云雾缭绕,她一边系腰带一边探头喊了一句:“公子,我洗好了。”

    以往都是她先洗,洗热了立马叫盛君殊来,这份伺候男人的体贴,盛君殊一开始不习惯,推三阻四,后来被她拉的次数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目不斜视地往进钻。

    “你出来吧,我洗过了。”

    “洗过了?”衡南疑惑嘟囔,捋一把眉毛上的水珠,穿好衣裳出来,屋里一个丫鬟也没有,越发显得空荡且昏暗——昏暗,是因为窗前的竹帘全都拉下来,白亮的日光笼罩在清薄竹帘背后,鼓涨涨的,光亮从四边渗出来。

    “你难道要睡午觉么?”衡南问他。

    盛君殊正坐在椅子上,扭过来看她,半天没答话,空气便沉下来。盛君殊斟酌了许久,在她奇怪的视线道:“我们……圆房吧。”

    衡南看了他好半天,拧眉“啊”了一声,椅子一响,盛君殊站起来,嘴立马让人捂住,公子竟然紧张出一额头冷汗:“听懂就行,别喊。”

    “这是什么?”她怔怔看他手里的东西,盛君殊利落地拧开盖子给她看,“问人要的软膏,听说能少受些罪。”

    她当然知道这什么东西,她问出口,只是惊异于事情突然的翻转,一时没回过神来。

    “试试好不好。”盛君殊见她没反应,急得捏住衡南肩膀,“若不这样,母亲就要你走。你难道想走?”

    衡南看了他一眼,顺从地爬上了床,盛君殊把那一摞“界碑”搬开,放下帐子,里面更是朦胧昏暗。盛君殊把她抱在膝上,二人宽了衣裳,敛声闭气地,探寻地摸索过去。

    衡南的气息很冷,碰到腰,她打了个激灵,寒冷得像蛇一样的吐气吁在他耳边,盛君殊竟也起了,睫毛眨着,耳根通红。衡南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他失态的眉眼,“你难道想走”,那是不是说,有一个人舍不得她走,急了,慌了,什么都很愿意做。

    全部的技巧,便都成了造作,只环着他的脖子,看着他满头大汗尝试,半天连位置也找不着。

    “以前有人躺在这张床上吧,你怎么不都碰。”

    “没这个需求。”

    “书自有颜如玉么?”衡南讥诮,才开了头,“啊”了一下,眉头都皱在一起。

    “弄疼你了?”盛君殊紧张地抬眼。

    “没有。”她仔细地凝视他,竟笑了。

    “都哭了还没有。”盛君殊敛眉,擦了擦她脸蛋上的连缀而下的泪珠,越擦越多,心里一紧,断然起身,“不弄了,想别办法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