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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伯阳走后,只留下一地狼藉,游珍珍失神地在那脏污的地毯上坐了好久,才抹掉眼泪,穿好衣衫。

    她走到景德帝床前,他的身躯没有动过,躺得规整,游珍珍安下心。

    又见那一地碎瓷片,想来是自己没有放稳,心又沉了下去,带着延绵不绝的失望。

    她给景德帝掖了掖被角,将他放凉的手掌塞进被子里,刚欲撒手,却发现景德帝的一根手指勾着她得小指。

    游珍珍心里咚的一声,心跳骤然停止。

    “珍珍……”从景德帝喉间蓦地溢出两个字,两个浑浊得听不清的字,是常人无法听出字音的字。

    游珍珍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脑子里情绪太过复杂,以至于她做不出任何反应。

    “珍珍……”

    景德帝的再次开口,终是让游珍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慌乱地捧起景德帝的手,牙关止不住的打颤,“陛下……陛下,我在,我在……”

    景德帝又呼呼的发出声音,像是在说话,却凑不成完整的字音。

    游珍珍并没有听清,她凑近了景德帝的唇边,“陛下,我在,你说……”

    反反复复好多次,游珍珍才听清他的话。

    他说,“珍珍,苦了你。”

    游珍珍眼泪唰地又流了出来,今夜眼泪都被她流干了,她扑在景德帝胸口哇哇大哭,一下一下的捶着他的胸口,“可算等到了,可算等到你醒了……”

    “痛……”景德帝道,他控制不了身上的肌肉,要很费力才能说出一个字音,但是好歹他能发出声音了。

    “陛下哪里痛?”游珍珍又惊慌,又欣喜。

    哪里都痛,景德帝觉得身上无一处不痛,但最痛的还是心。

    游珍珍被梅伯阳欺辱之时,他听得清清楚楚,他拼了命想动弹一下,阻止这一场悲剧。却是耗尽所有力气,只砸了一个碗。

    可这个碗,面对那权势滔滔的倾轧,丝毫起不了作用。

    他就这么听着,听着他的妻,他的皇后,任人羞辱,却无能为力。

    他多想抱她一下啊。

    可事到如今,他早已没有资格。

    他甚至睁不开眼,口中喃喃,“朕……痛……”

    游珍珍不停地问他哪里痛,景德帝用尽全身力气才表达清楚意思,“脚趾……痛……”

    游珍珍大喜,这才给他按摩着发麻的脚趾,脚掌,无力的双腿。

    她想向北境人宣告陛下已醒,景德帝却阻止了她,“召……梅公……”

    因着梅伯阳在景德帝身边安插了眼线,游珍珍是不能轻易见梅公的,她只好找来孟熙和孟靖,说是要给他们做好吃的。

    孟靖已经快五岁了,而孟熙也有八岁,叔侄二人很是要好,可谓形影不离。

    孟靖一进门就坐到了景德帝旁边,完全没有各种皇家礼节。

    一开始游珍珍都是按正统的皇家规矩交给孟靖,要他对皇爷爷好生行礼,可是梅家人最是护犊子,还狂傲,他们要的就是压制皇权,于是不断教着孟靖在景德帝面前趾高气昂。

    那时孟靖不是三岁多,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但日子久了便习惯了,在北辰可谓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主。

    倒是孟熙所有的规矩都学了个遍,他规规矩矩给景德帝行了个大礼,“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熙儿。”游珍珍声音微微有些抖,她有些兴奋,却要憋着这股子兴奋劲儿。

    孟靖坐着等了半天,也没见游珍珍说得好吃的,瘪着嘴问道,“皇祖母,你说的好吃的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