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北境,上北城。

    景德帝晕倒在床已然有五六年的时间,这些日子里他意识混沌,有时是清醒的,却不能动弹,口中也发不出声音。

    唯一陪在他身边的,只有皇后游珍珍。

    游珍珍每日都会为他亲自擦拭身体,为他按摩肌肉,他能感觉到,却没办法回应她一点点。

    这日,游珍珍又为他端来汤药,在他脑袋下垫了个枕头,一勺一勺替他灌入汤药。

    越喂越烦,到最后直接捏住他的鼻子,将整碗汤药直接灌入他的喉咙。

    景德帝被呛得咳嗽起来,游珍珍又气又急,忙讲碗放在床边,拍着他的胸脯,急出了眼泪,气道,“又会吃又会咳怎么就不醒呢!”

    “这样的日子我还要过多久?陛下,不如我们一起死吧!天下谁要拿谁拿去,你一个活死人,还能做些什么呢?”

    这样的抱怨不是第一回了,景德帝都知道,他明白她的苦,可现在他连抬手触碰她一下都没有办法,更别提拥抱她,替她擦去眼泪,再轻声诱哄她了。

    景德帝时常在梦中思索,他是个皇帝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亦或是,他根本配不上皇帝这个名号。

    让子民受苦,让皇后受苦,让儿子受苦,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他能感受到游珍珍的手,就撑在他的手边,他感受到她的温度,或许他只要抬抬手指,就能触碰到她。

    但他做不到。

    景德帝觉得眼眶发酸,像是溢出了一丁点眼泪,却抬不起眼皮,眼泪就这么同他汹涌澎湃的情感一起,被淹没隔绝在了他的无能为力中。

    游珍珍哭了好久,终是哭得累了,疲了,才抽了抽鼻子,擦去眼泪,“熙儿都快满七岁了,最近他学东西学得可快,改天让陛下听听他的策论……”

    一说着,眼泪又止不住了,“你到底能不能醒来?”

    没有人回应游珍珍,周围只有烛火的滋滋声,空寂得可怕。

    漫长的静谧,冷了空气,冷了游珍珍的手脚,也冷了她无处宣泄的感情。

    她的情绪如同往常一样,发泄一番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开始面无表情的给景德帝按摩肌肉。

    先是手掌,她撑开景德帝不受控制握住的掌心,一个一个揉着他的手指。然后是手腕、手臂、手肘、肩膀。每一处都做得仔细。

    忽的,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还有佩剑与兽骨轻擦碰撞发出的铛铛声。

    游珍珍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又是梅伯阳那疯子!

    梅伯阳推门而入,禀退左右,调笑道,“皇后娘娘金贵身子怎做的这些事?怎么不交给下人?”

    “下人?都是你养的狗,陛下龙体不容畜生亵渎!”游珍珍还记得,那些下人趁着人不在,在景德帝脸上一巴掌一巴掌的打,无法无天,实在怨毒。

    “哦?我养的狗?陛下和皇后娘娘还是我养的呢!”梅伯阳大摇大摆坐到了一旁镶着龙纹的椅子上,动作自然熟练。

    他屁股刚一坐下去,游珍珍怒喝一声,“大胆!伯阳将军,有事启奏,无事就滚,龙椅岂是你能坐的!”

    梅伯阳好笑地解着皮毛大氅,“皇后娘娘这话说了那么多次,你那小嘴不累,我耳朵都听累了!”

    “你给本宫闭嘴!有事启奏,无事就滚!”

    梅伯阳继续坐椅子上,浑身松弛随意,“南蛮的芒山被破,药奴军与南辰的通路断了,现在起兵,直捣黄龙,便可灭了南辰!”

    游珍珍一听,心里一喜,可这喜悦转瞬即逝,心又沉了下去,她代表着皇室尊严,自是要做出派头,“伯阳将军这次带来的倒是好消息,赏!”

    梅伯阳解完皮毛大氅又解下腰间佩剑,解完护腕又褪去外衣,这没多一会儿,只剩一件中衣了,他甚至开始旁若无人的解腰带,“皇后娘娘要赏我什么?”

    “赏黄金万两!美姬二十!绸缎百匹……”

    梅伯阳嘶了一声,好笑地挠头,还笑出了声,“皇后娘娘拿我家的钱赏给我,怎么就能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呢?”

    “天下都是陛下的,怎么就成你家的了?”游珍珍也丝毫不虚。

    她当然也知道这些都是废话,但是她若服软,谁还会那景德帝当皇帝呢。

    “行!但是不够,我梅伯阳又不缺你这点钱!也不缺美姬!”梅伯阳说着,竟然将最后一件衣裳给剥了,露出赤裸的胸膛。

    游珍珍用余光瞟到了,忙别过了头,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她若开口训斥,梅伯阳少不了一番调戏,她真是太了解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