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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廖姑姑严惩了议论拢香身世的宫人,云絮斋里少了许多闲言碎语。拢香担心五娘的下落,又怕频繁派彩霞去打听惹人怀疑,只得隔个几日让彩霞跑一趟乐署,请别的乐工到云絮斋弹琴,顺道再打听五娘的下落。偏偏运气不佳,一日彩霞顶着太阳从乐署跑回来,未及擦汗,关起门就急急向拢香禀报:“御女,五娘有消息了!”

    拢香当时正倚在榻上纳凉,玲珑给她打扇。她怀孕已满三月,腰身渐渐圆润,闻言扶枕而起,关切道:“哦?什么消息,快说来听听!”

    彩霞抹了抹流到眉间的汗水,脸上却不见欣喜:“御女先请宽心。我向乐署的乐工打听到,五娘两日前回乐署销假,可是销假后一日就辞去了宫廷乐工之职,出宫去了。”

    “什么?”拢香不太相信,喃喃道:“她怎么能出宫呢?”宁氏女眷在抄家时女子皆充宫婢,五娘就算凭着一技之长成为宫廷乐工,应该也没有脱离宫婢奴籍,怎么能说出宫就出宫。

    拢香把疑问说出来,彩霞道:“奴婢也觉得奇怪,因此去问了乐正,乐正说她前段时间不知从哪里得了些钱,把奴籍销了。因宁家一案早就是陈年往事,五娘又舍得花钱,所以如今已经是清白身。乐正还道可惜呢,他说五娘擅长俗乐,正有意把五娘掉到教坊司,她却说走就走了。”

    玲珑心中一动,问道:“五娘的钱,莫非是御女给的?”

    拢香道:“上回叫彩霞帮忙打探,听说她日子过得不好,我从前只知道她不再为宫婢,嫁给了一个城门守卫,后来听说她丈夫经常酗酒,还爱打她,所以支了些钱让彩霞拿去接济她,没想到她把那些钱都拿去……不对,我给的那些银钱并不多,怎够让她销掉奴籍!”

    彩霞连声道:“正是正是,奴婢也想到这一层,多问了几句,她离开地前一天,还去过一回方采女的凝妙居。”

    玲珑不解道:“方采女不是已有身孕不能舞蹈了,她叫五娘去做什么?”

    “这就不知道了。”

    如此看来,方采女买通五娘得知拢香的身世并传出去的嫌疑就大了,她直送拢香香包的时候玲珑还真以为她肤浅,没想到背后还有一手。拢香皱起了眉头,玲珑正要劝,门外廖姑姑的声音道:“奴婢有事求见。”。

    拢香颔首,玲珑马上去开门,“姑姑快进来,大热天的站在外面难受。”

    廖姑姑一如既往笑眯眯地走进来,对拢香躬身道:“御女,皇后娘娘凤体渐安,明日各处主子就要去含象殿请安了,御女是否也要去。”

    拢香柔柔笑道:“自然要去,我胎像已稳,且礼法不可废,明日你叫郑夏他们备好轿撵,我一早便去。”略想了想又添上一句,“给皇后娘娘请安罢我要去拜见贵妃娘娘,你们也都准备着。”

    廖姑姑露出担忧之色,道:“御女,早上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还好,时辰越晚太阳越是毒辣,御女怀着身子不便走动,若有话要和贵妃娘娘讲,派人传个话去就好,又何苦在太阳底下晒呢。”

    拢香摇头沉声道:“不可,娘娘是贵妃我是御女,尊卑有别,理应我去拜见。而且我坐着轿撵,要幸苦也是他们抬着轿撵幸苦些。”

    “是奴婢考虑不周了,那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第二日大早送拢香出去,廖姑姑和玲珑两人照例整理拢香的书房,拢香怀孕后很少在书房看书,多是随手拿几本靠在小厅里看,廖姑姑彩霞她们时时盯着她,不许她看太久,隔一会儿又逗她说话或者侍奉她进些吃食。书房因久不用,灰比往日多些,不过东西都比往日整齐,整理起来不费力。廖姑姑和玲珑在这边厢整理书房,翠鸣就带着其他宫女在另一厢打扫卧室和厅堂,相互隔了几重不大听得见。

    廖姑姑问玲珑:“姑娘不要怪我多事,御女有孕后斋中事物更多,怎么平时御女吩咐下来事儿都是彩霞姑娘领了,玲珑姑娘也该为御女多分担些。”

    拢香答应玲珑要放她出宫后,许多事情就不再让玲珑插手,廖姑姑知道拢香信任玲珑,却不见她派玲珑做事,刚开始时还以为是彩霞抢了玲珑的风头,后来看见玲珑和彩霞相处融洽的样子,就觉得玲珑有些不思进取。

    玲珑捂着鼻子拎起一本书轻拍几下,灰尘飞扬直闹得她鼻子痒痒,心里想着还是用鸡毛掸子好些,漫不经心道:“不是有彩霞姐姐嘛,她比我能干多了,又懂得御女的心,自然不用我多做什么,我只管照顾好御女就好。”

    廖姑姑听得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道:“姑娘这是什么话,御女养着你也不是白养的,姑娘空占着御女的信任不为御出力,如何对得起御女,说句不中听地,姑娘未免太不识抬举了些。”

    玲珑才从她的话中听出些味儿来,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说起来廖姑姑对拢香也算忠心,虽然先前与彩霞有不和,但从没见过她因此生事端,上次因为银钱的事起了争执,事后廖姑姑马上就戒了赌,现在又跑来劝玲珑。从前玲珑还怀疑她有挑拨她和拢香的嫌疑,这番话下看来她真心希望她多为拢香效力的成分更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