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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初汐往身旁的马匹边上挪挪,与他拉开了距离,左手握住了马匹的缰绳,她看着他,淡淡道,“你走吧,不要跟着我。”

    容诩看着她嫌弃的表情,恬不知耻地往她身旁蹭了过去,悄声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走的。你看皇兄这么得意,是不是也该让他吃点醋。”

    他离夏初汐很近,从容华的角度看来,两人就像在甜甜蜜蜜地说着情话。

    夏初汐眉眼一挑,不耐地将他推离自己远一些,摆弄着手中的缰绳,轻声道,“你想太多了,他是不会吃醋的。”

    他从没有将她放进心里,又怎么可能会吃醋呢?在夏初汐看来,容诩就是闲着没事干来找碴的。

    “哎呦,好浓的醋味啊,初汐,你闻到了么?”容诩突然提高了嗓音,语调也是阴阳怪气的。

    夏初汐转过头看他,正好撞上容华抬起的双眸。眼神相触的一刹那,似有火花掠过,又相继地别开了脸,那样的默契。

    边上的容诩笑意更深,却也颇觉无奈。他看得出来,皇兄确实对夏初汐上了心,他向来高傲,不会屈尊降贵,所以他这个可怜的弟弟只好出马帮帮他了。

    一直窝在容华怀中的紫嫣突然妖魅一笑,更是往他的怀里蹭去,声音娇媚地喊道,“皇上,接下来我们要玩些什么好呢?”那一声皇上,愣是叫酥了所有男人的魂。

    不愧是青楼里独善其身的清倌,仅凭一声呼唤,就成功地俘获了男人的心,只怕在场的男人,都不禁心神迷醉,全然拜倒在她的裙下了。

    夏初汐没有转头去看容华的神色,甚至没有看任何人,似是专心地抚着马儿的毛发。她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沉闷,闷得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她还记得他在她的营帐中说过,他说,“初汐,明日,朕陪你骑骑马。”她只当一句戏言,却是记得如此牢固,连她自己都开始看不清自己了。

    万圣至尊的他,只是一句戏言,又何必记得?他,肯定早就忘了。

    迷离的眼眸瞬间变得澄澈无比,如水般沉寂。她一个跃起,翻身上了身旁的马背之上,动作娴熟而优雅,扬起的雪白裙摆似纷飞的白色蝴蝶,青丝柔顺地披洒在肩上。

    她握住缰绳,回头看了容诩一眼,目光低沉而平淡,嘴角扬起笑靥,唇瓣却微微泛白,她笑道,“容诩,该知道的你已经知道了,也看得清楚,莫要再跟着我了。”

    容诩还在怔愣的片刻,夏初汐已经扬起缰绳,策马向前奔去,唯留下那素白的飘渺背影和那如瀑般的青丝飞扬,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别人或许没有看到,但站在夏初汐身旁的容诩却将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她害怕爱,不敢爱,更是不敢承认她爱上的人是容华。

    关于夏初汐的传闻,他不是没有听过。他听他们说,宣国公主痴迷敌国皇子,甚至双手奉上了自个儿国家的行军布阵之图,致使宣国一夕之间,山河破碎,城池坍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他记得他听到这些传言之时,抿了口茶,云淡风轻地自语了一句,“真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后来,他听皇兄讲起她的时候,是一副嫌恶至极的表情,言语之中多是不屑与愤恨。他知道,以前的仇恨一直存在皇兄的心里,深刻得一辈子都忘不掉。

    所有人都在奚落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连他也觉得不耻。然后,他听到她被皇兄扔到了浣衣局,那个仅次于冷宫的冰冷无情的地方,日日夜夜地劳作。

    他其实没有多恨她,甚至有些同情她。因他知道,谋取军事机密之事,定是皇兄在背后指引的。她在不谙世事的年纪,就被残忍地扔进了那个可怖的地方。

    那时候,大概所有人都觉得她挺不过两三天吧,最多三天,就会熬不住,不是被折磨致死,就是选择自尽。连他,也这样认为。

    此后,他逍遥四处,淡然自在,早已忘怀了这个曾被众人赞其容颜,贬其叛国的女子,辉煌一时,败落于无形的女子。

    在林子中遇到她,确实是天大的意外。他认得她,那右脸上的疤痕如此触目惊心,在许多年前见过的那一次,他就再也忘不掉了。

    他一直以为她死了,死在了那个冰凉的浣衣局里。凡是犯了事送进浣衣局里的人,多半不是疯了就是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活了下来,还踏出了浣衣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