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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暖的空气在屋内肆意蔓延,桌上新泡的茶叶飘飘悠悠地悬在水面上,淡淡地透着一股茶香,沁人心脾。

    夏初汐轻执着茶杯,呆怔地看着杯中的茶叶慢慢地膨胀扩大,然后飘摇着沉到了杯底。身旁的萧芸菡还沉浸在喜悦中,可她,却觉得心里苦涩缭绕。

    “公主,事情就是这样的,我并不是不想救你,只是当时的皇上心里对宣国怀有恨意,无论我怎么说都没用。”晶莹的泪滑落脸颊,萧芸菡凝眸看向夏初汐,这才发现她在发呆。

    “公主……公主,公主,我说的都是真的……”她看着夏初汐迷茫的眼神,以为她不相信自己所说,不由焦急出声道。

    狭长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夏初汐缓缓地回过神来,涣散的目光凝聚在萧芸菡焦急等待的脸上。她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拉着萧芸菡的手,浅笑道,“别急,我相信你。”

    “真的么?公主不怪我了么?”萧芸菡脸上有着难掩的欣喜,连着相握的手也颤抖着。盈满泪水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夏初汐。

    夏初汐笑笑,眸子里却依旧平淡无波,“芸菡,唤我初汐便好,宣国已灭,再没有什么公主了,我只是初汐。”如果可以,她真想摆脱了这个身份。

    只愿做尘世间的平凡女子,只愿当自己的夏初汐。

    “谢谢你,初汐。”萧芸菡感激地看着她,又似想起了什么,信誓旦旦地道,“初汐,我没有做任何出卖宣国的事,真的。”

    她的话让夏初汐感觉心口处被狠狠地扎了一下,疼痛难忍,像极了每个夜里的折磨,然而,脸上却平淡地说道,“我知道。”

    因为出卖宣国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萧芸菡似是没感觉到她的异样,两人又说了好些话,萧芸菡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夜华宫,是时,已是华灯初上了,夜幕笼罩了整个皇宫。

    雪还未停,衬得天越发地漆黑,寒风肆虐地袭击着早已枯干的树枝,在薄透的窗纸上摇曳摆动着,夜里,安静极了。

    夏初汐坐在窗前已是好些时刻了,神色平静地不知道在思索什么事情。直至身后的青阙唤她,方才回过神来,桌上的蜡烛已是燃了一半。

    青阙便是她白天留下的侍女,她安静冷淡,话也不多,让她一眼便看中了。说实在的,好几年都没人跟她聊过天,今天跟萧芸菡说了这么久,她都觉得有些累了。

    她制止了青阙想帮她铺床的动作,让她下去休息,自己却打开门走到院里。寒风透过门吹灭了殿内燃着的蜡烛,周围瞬间更加黑暗了。

    迷蒙的雪夜,没有人看得到她的神情,她坐在门道旁的栏杆处,眼眸迷离地看着飘飞的雪花,右脸上的丑陋疤痕也掩埋在了黑暗中。

    白日里萧芸菡幸福的神色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嘴角微微牵动,像是扯到了心脏般疼痛。原来,命运早就注定了他们会错过。

    那一年,她贪玩,从看守着的寺庙跑了出来。跑进林子时便看到了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容华,阳光碎花般地折射在他的脸上,只一眼,她便记住了这个漂亮的男子。

    倒不是她懂得医术,只是小时候好动,经常被林子里的毒蛇怪兽啥的咬到。总是被寺内的缘空方丈用灵药救活,久而久之,反倒练就了一副百毒不侵的身子。为此,缘空方丈每次看到她都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恨不得将她吞下的灵药挖出来。

    她看着容华的唇发紫,估摸着是中了毒,便毫不犹豫地掏出随身的匕首,在手腕处划了一刀,将血缓慢地度到他的嘴里。

    却没想到,在她去河畔处清洗伤口和包扎时,容华却醒了,并将偶然路过的萧芸菡当成了救命恩人。待夏初汐回到原地时,他们早已失了踪迹。

    如若他当初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她,现在的情况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当初看到的是她,后来又在宣国皇宫看到她,他只会认为,这是他们设好的一个局,先派人下毒,又派了一个美貌的公主去蛊惑。

    无论怎么想,结局也不会比现在好上多少。但是,那个人是萧芸菡就不一样了,她虽是宣国人,但和皇宫却扯不上关系,她是他的救命恩人是最合适的,他娶她也是最适合的。

    她的身份却注定了她要背负一辈子的罪孽,公主不过当了一年,什么都没享受到,最后却沦落成宣国的罪人,老天真是爱开她的玩笑。

    夏初汐痛苦地闭了闭眼,手不觉抚上右脸处的伤疤,粗糙得找不到肉的感觉。难怪初次见她的人都会被吓到,饶是她经常看,有时也会觉得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