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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狱里黑暗寒冷,只余右上方的一个小窗口透进来缕缕阳光,温暖了这一室的寒冷。

    青阙垫了厚厚的草垛,扶着已很是虚弱的夏初汐坐在上面。她的额头依旧滚烫,但自始至终,她似乎都神思清醒。

    牢狱中安静得很,那些喊着冤枉的犯人们都安静下去。或许是他们明白再怎么喊也没有用,或许他们只是累了,这样的戏码总是在上演,却从来没看过任何一人能成功地离开。牢狱里盈满的,是绝望的味道。

    夏初汐疲惫地倚在铺好的草垛上,阴湿的牢房里时不时地传来一股腐臭的味道,让人觉得难以容忍。她盯着小窗子照进来的袅袅光辉,轻声道,“青阙,你说,我会不会就这样死了?”

    她说得极轻,像是透进来的这般浅薄的阳光,柔柔地撩过别人的心际,却足以掀起惊涛骇浪。

    青阙堆着草垛的手微乎其微地颤了一下,平静的眸光中有一丝动容。但只是一瞬间,无法捕捉。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坐在她的身旁,认真地看着她。

    “为什么不辩解?公主已经知道真相了,是么?”她看着她苍白的脸,泛着雪白的流光,似是稍一触碰,便会消失。

    夏初汐浅笑,眉眼在苍白脸色的衬托下,愈发显得轻灵无双。水眸盈盈,似是会说话一般,她回看着青阙,同样的认真,却掺杂了一丝无奈。

    “青阙,他爱她。”说这话的时候,阳光恍然黯淡了几分。

    这样短的三个字,却足以将她的心折磨得鲜血淋漓。她笑得没心没肺,似众人所说一般,她便是一个凉薄的女子。她无血无肉,便连心,也是石头做的。

    青阙当知她话中之意,只是蹙了蹙眉,追问道,“若是皇上知道真相,必定不会……”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夏初汐打断了。

    “不会将我囚禁?或是会将她定罪?”夏初汐不慌不忙地接下她的话,她凝眸,眉间似有蝴蝶纷飞,她笑,“青阙,别忘了,他是容华。”

    青阙的心猛然一个咯噔,愣愣地看着夏初汐。

    夏初汐依旧在笑,目光遥遥地望着那一方窄窄的小窗,不急不缓道,“我们都看得出来的事情,你觉得,容华会不知道么?”

    她的问话让青阙无言可对,顿觉凉意滋生。

    “他能处在如今的高位之上,除却他的才华,便是他的过人之处。别人或许会受蒙蔽,但是要说,这世上最清醒的人是谁,当容华莫属。”

    她的嗓音清清淡淡,不骄不躁,却难以掩去语气中那股失落的味道。她这般懂得他,却还不如不懂得好,如此方可免了这无畏的心伤。

    “他无欲无爱,权位在他眼中是至高无上的,也是他追求的东西。后宫之中耍的这些小伎俩,怎能逃得过他的眼。谁是谁非,不过看他想要维护的是谁,想要保全的是谁,又……想要谁死。”

    话音一落,牢房之内寂静无声,依稀可听见从牢房尽处传来的浅浅低叹,像极了她心中想说却又说不出来的疼痛。

    沉默良久,青阙才逐渐回神,这样的结果着实让她无法接受。她一直以为,容华只是被蒙蔽了,只要真相揭开,一切都能真相大白。

    但夏初汐的话却犹如惊天一雷,把她轰得外焦里嫩。她无法否认,夏初汐的分析是无懈可击的。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有着雄鹰一般的野心,也拥有一双睿智的眼眸。

    她思虑良久,猛然惊呼道,“公主,莫非,莫非你,想死?”眉眼处尽是担忧,除了这个可能,她猜不到其他的理由。

    闻言,夏初汐抿唇一笑,转过眸看着她,“死么?以前想过,但是现在不想了。我还有太多的事想做,如此死了,未免不甘心了些。”

    她还想要她的自由,她还想去看看宫外的世界。她孤独得久了,她想要一个家了,有一个不嫌弃她的夫君,还有调皮的小孩。可她,还会有这样的将来么?

    “可是,公主,如今我们已是在牢狱之内了,想要出去就难了。”青阙的话拉回了她的神思,她看着空空落落又脏乱的牢房,眉眼低沉。

    青阙猜不透她的心思,甚至看不出她悲喜的心情。她将自己的情绪掩藏得极好,轻易不会让人察觉出端倪。可这样一个纤弱的女子,却让她没来由地信服。

    她思索间,夏初汐已是浅浅开口,“这是一场赌博,我虽没有完全的把握,但依方才的形势和我对萧芸菡的了解,胜算却也不小。”

    萧芸菡这人心思缜密,极为聪慧。她与后宫一般擅于算计的女子不同,她懂得何时该进,何时该退。她绝不会是那种玉石俱焚的人,这才是她的高明之处。

    这一切,夏初汐却没有说给青阙听,只是看着她道,“你放心,若是赌输了,死的人也会是我,我会让楚贵妃保你无恙,也算还了我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