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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华将目光移到了夏初汐的脸上,似笑非笑,嗓音慵懒却带着一丝威严,“公主,该你表演了。”

    他的话云淡风轻地化解了方才的沉寂,却将她推入了更深的幽谷。幽谷中长满了荆棘,在清冷的月光下绽放着料峭的光。

    她鲜活的心早已是遍体鳞伤,痛得她喊不出话来。可他呢,像一个恶魔,似乎不看到她跪地求饶,不看到她臣服在他的脚下,他就不会甘心。

    容华,你确实是没有心的,若是有,就该感受感受这痛彻心扉的感受,这种明明痛得快要无法呼吸,却又捂不到痛处的绝望。

    夏初汐的脸色煞白煞白,紧抿着唇瓣看了一眼高处悠闲自得的容华,低声吩咐道,“青阙,备琴。”说着,向还站在她身前的黎洛虚弱一笑,步履优雅地向舞台上走去。

    她的雪白长裙飘飘而舞,摇曳多姿,步步生莲。可只有黎洛知道,她掩在衣袖中的手轻微地颤动着,她依旧倔强而固执,即便是败,她也要让自己败得光华。

    众人都回到了座位上,仿佛方才的闹剧不过是一场小插曲,谁也没有放在心上。他们也不敢再惶惶然地开口讨论,因那高位之上的人并非他们惹得起的。

    夏初汐缓慢地走着,她看着青阙抱着她的琴完好地放在台子上,用略微担心的眼光看着她。她朝着她浅浅一笑,那笑容却太过苍白。

    一直以为,她是个敢爱敢恨的人,绝计不会像那些要断不断的女子般藕断丝连。她认为的爱情,若是有一方不爱了,即便那人不是她,她也不会卑微地去爱,因那样的勉强着实让人讨厌。

    可那是她没经历爱情的时候,一旦自己真的坠入了情网,所有的事情会越来越无法控制。她以前所谓的冠冕堂皇的理论,不过纸上谈兵,人只有真的爱了才会知道,牵引着自己的,是那颗不会说谎的心。

    她悠然地坐了下来,纤细白嫩的指尖轻拨过琴弦。她抬起眸,脸色很是苍白,可却扬着一抹微笑,像寒冷的雪地里绽放的一朵雪莲。

    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即便没有了倾世的容颜,她的一举一动依旧能轻易地吸引住别人的目光,让人自动忽略掉她脸上难看的疤痕。

    容华放下手中的酒杯,隔着漫长的火红色地毯望进了她的眼底。他突然不喜欢这么遥远的感觉,不喜欢她脸上的笑,让他感觉她离他好远好远,似乎永远无法靠近。

    他不喜欢这种没有把握的感觉,所有的事情都应该在他的掌控之中。就像今夜的年宴,就像那个闹事的多罗国皇子,就像现在的场景,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似乎又有些不一样。

    夏初汐带着笑容看着他,遥遥红毯像是他们跨不过的银河。她还在这边执着的望着,可那一边却早就没有了等待。

    她合起双眸,倏尔睁开,脸上的笑意未退。手在凤尾琴上缓慢地划拨着,流畅柔和的琴声似潺潺的流水般倾泻而出,流淌过每个人的心间。

    容华,你可听好了!

    轻启红唇,清澈柔美的嗓音飘逸而出,似出谷的黄鹂一般,婉转缠绵,诉说着绵绵不绝的情意。她的嗓音没有一丝的矫揉造作,浑然天成一般,较着方才的歌姬更胜一筹。

    琴声随着她的歌声时起时落,此起彼伏,而后又逐渐地平缓下来。她的声音伴着最后的一个尾音落下,戛然而止,余音却久久未散。

    这首歌诉说的是一个女子的浓浓情意,她将对男子的钦慕都化为了相思,心里的悲欢随着男子的情绪而起起伏伏。她的情比天高比海深,终是感动了男子,两人双宿双栖,美满的结局。

    可在夏初汐的弹奏下却盈满了悲伤,她的嗓音夹杂着一抹凄然,数不尽的满怀情思化作了缕缕清风,飘然而逝。

    她扬眸看向容华,毫不意外地在他脸上看到一抹愕然,不可置信的惊愕。她凄然而笑,青丝漫天飞扬,衬得她的脸色愈发的苍白。

    容华,你可知,这是为你而学的歌,可还来不及唱,你已亲手将我推入了地狱。

    当初,她在他的面前唱得七零八落,难听得他无法忍受。她便下了苦功想要好好练习,想着有一天她的歌声能配得上他的称赞,她便满足了。

    她暗地里请了无数个先生,甚至女扮男装去了青楼妓所,她第一次,第一次忍受别人在她面前指指点点,忍受重重复复的练习。她只想,有一天,他可以听到她的歌声,他能聆听到她心底想要说的话。

    可所有的一切都破灭了,从他亲手杀死她的家人开始,她便再也无法开口了。他不会知道,她当初唱的那首不成调的歌便是现在的这首,也是她这一生唯一会唱的歌。

    《相思赋》!

    她曾想在他听完她唱的歌后拥住他,将头倚在他的肩上,她想告诉他,“容华,我把自己好好地交给你了,请好好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