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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泠不得不在此时出现于此地。

    她独居这一年过得平静且快活,但总有人想往她那平静的生活扔两颗石子,波澜的另一个讲法叫变数,她是种很不喜欢变数的生物,即使只有一点。

    她这辈子都不差变数。

    宋清毫无疑问要和她一起出现,宋清比她早了八分钟出生,他们却不是同一天的生日,他每年都邀请宋泠和他一起过生日。

    严格来说,宋泠的生日在二月二十九。

    提前两个小时来到这里,这件事本身就会让宋泠不适。但是没有办法,特助总是要在计划表里把每一项都打个勾,比如鲜花,气球,宋泠等。

    她们都属于这个宴会可有可无的装饰品类。

    宴会的水晶枝形大灯闪闪发光,这是非常娇贵的。每次都要请人把它折下来送去洗,平时这上面总是积着一层薄灰。

    宋泠拼命压抑住砸它的欲望。

    她每次遇到这种娇贵的东西,在怜惜喜爱过会就是想砸了它,她爱它的美丽,那种极其脆弱的美丽。宋家用这种灯无非是说明其财力,就是要性价比低的。

    它总会让她想起一点不那么愉快的往事。

    外面一下子就雷雨交加,今天怕是不好走了。

    宋泠咪起眼,去看那盏灯,去看比那灯还要耀眼的,从阁楼上走下来的,她的母亲。

    她跟着宋夫人走到阁楼上去,闷得慌,家里处处关着窗户。

    宋泠去看远方的山水,去看外面的天气。

    宋夫人从来不在外面呵斥宋泠。

    宋泠就在那里低着头,顺着眼,安静地听着母亲的怒骂。

    她母亲连发脾气都是有分寸的,或者说她连发脾气只能在别人允许的范围内。

    现在是宋夫人发脾气的第二阶段,她的眼睛亮得出奇,她的情绪高亢却稳定。

    宋泠莫名觉得她母亲也喜欢这场雷雨,这屋子里实在是太闷了,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宋泠知道她母亲发脾气的原因,宋夫人穿了一身墨色长裙,从后颈到脚后跟,包裹得严严实实,连手上都戴了双丝绒手套,直直绵延进袖口。

    宋泠看到了都觉得烦躁,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在这里不过是要待几个小时而已,宋泠努力安慰着自己。

    宋泠瞥一眼挂着的钟,轻轻喊一句:“夫人”

    宋夫人如梦初醒,拉着宋泠往下走。

    宋夫人相貌是众人的翘楚,清清冷冷小白花,力气却是大得惊人。

    宋泠还没转过那三四个弯呢,就听到女子高而刺耳的声音:“宋总,我一定要敬您一杯。”

    那高谈阔论的男人不是宋总还能是谁,那女人就是宋总的干女儿了。

    宋泠经过时不免多打量几眼,宋总生的好模样,剑眉星目,即使纵情声色这么多年,看上去仍然是个十分有魅力的男子。

    单论美貌的话,宋总甚至是吃亏的那位。

    旁边的女人宋泠看了两遍也没看出什么特色,嗯,她特别不怕冷,穿的特少也许可以算一点。

    你在看别人时,别人也在看你。

    宋总旁边的女人此时也在看宋泠,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目光被宋夫人吸引去了,这是很正常的事,宋夫人几乎艳压全场。

    大而深邃的眼,年轻时眼睛是一汪春水,盛的全是灵气,成熟之后,就成了寂静阴郁的谭,项链是珍珠攒成的一朵云。

    她才是今天绝对的主角。

    宋泠一般不怎么□□女儿气到,他父亲不到一个星期就会换别人的。

    而且在这方面,她母亲同样厉害。

    比如宋泠面前这位,他是正经拿请帖进来的,是宋夫人无数仰慕者的一位,在父母爱情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位。

    宋泠和宋清就是他接生的,瞧瞧,这是什么情分。

    生孩子时,正经丈夫都得在外面等,他却在里面知道所有情况。

    宋泠觉得有人在看她,她看了回去,眉目飞扬的少年,他冲她招了招手。

    宋泠于是走了过去。

    宋泠曾经一度好奇周叔叔到底是做什么的?

    宋夫人生产,他主刀。宋泠哮喘,宋清发烧他都能解决。

    他简直就是医学界的哆啦a梦啊。

    如果哪一天周叔叔去了整容科,宋泠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

    宋清正在低声向周医生说着宋泠的症状,周医生就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盒药,叫宋泠饭前吃下去。

    宋泠在他身上四处找着口袋,她很想上手去淘一淘。

    宋泠面不改色吃着那颗味道巨苦的药,然后她就眼皮打架,特想睡觉。

    宋泠不是今晚的主角,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她安心睡觉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