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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城门口往返于小镇水神祠的官道上,武雀儿看着全星璀璨的夜空以及道路两旁黑暗处的虫鸣声,然后丢给李平泩一个责怪眼神。

  两人从画阁离开时,黄昏过半,前往祈雨台的想法也被两人摒弃,原本按照脚力,本可以在天黑之前进城,少女还想着舒舒服服洗个澡来着,虽说踏上修行路之后,洗澡与吃饭一样都是可有可无的事情,但这么多年的习惯想改还是有些难度,之前行走荒山野岭当中迫于无奈只得忍受。这下好不容易到达小镇,没理由不洗个澡换上一身洁净衣裳。

  想到这,武雀儿还不忘对李平泩投去责怪眼神。

  都怪这家伙非得死皮赖脸去水神府邸做客,还将自己留在水神庙中,这一来一回耗费整整三个时辰,两人从祠庙动手之时天色已然昏暗。

  孙烨等人早在他们之前离开,估摸着这会儿应该是坐在酒楼雅间吃肉喝酒了。

  经过青衫客这么一闹,两拨人都对那座祈雨台敬而远之。

  水神府邸位于大江底部,与传说中的水晶龙宫有些相似,但就是没那么气派辉煌。

  李平泩走进主殿之后所敬香火不再是普通线香,而是产自某个山上门派的山水香,专门用来供养神灵,比之市井普通香火昂贵何止百倍千倍。

  当初在石孔山,武雀儿点燃的那三炷也属于此列,还被李平泩念叨好久的败家娘们儿。

  可轮到这水神祠,少年态度转变连武雀儿都有些匪夷所思,就他那守财奴的性格,平常想从他指甲缝里抠出一枚铜钱都很困难,怎么着?是这水神娘娘太好看了,连铁公鸡都舍得下蛋了?

  香火供奉没多久,唐言晞便现身相见,问过缘由后得知少年有些事情想要与水神娘娘单独谈谈,最好是前往府邸相商,唐言晞只不过是眼神怪异的看了少年一眼,没拒绝,运用水法神通,带着李平泩去往大江底部。

  于是乎,武雀儿便在主殿内待了近三个时辰,等李平泩再次出现时,少女能明显感知到李平泩体内那条火龙就像是造反一般,疯狂游走于体内筋脉当中,时不时还爆发出一阵沉闷声响。而少年脸上却没有丝毫疼痛变化,唯有一脸的哀怨与惆怅,就好像不是疼痛而是...伤心?

  至于少年在大江府邸与水神唐言晞聊了什么,武雀儿不怎么在乎,她想的很简单,就是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在换上一身干净衣物。

  她现在身上所穿,与在石孔山时一般无二,活脱脱的小乞儿模样,也亏得稻厌客栈的掌柜老人见多识广,没有将两人扫地出门。

  单说五官长相,武雀儿除了鼻尖暗淡的雀斑之外其实不必许念谣差,而且渐渐抽条的身段可以看出,少女日后的本钱,很足。

  察觉到少女视线中的意味后,李平泩摸摸鼻尖,“不就是多找水神娘娘聊了会儿,也没耽误多大功夫。”

  武雀儿冷笑一声,双手环胸,用一根手指指了指天幕,示意他自己看去。

  李平泩脸色尴尬,只好承诺等回了客栈两天的饭钱他包了,少女这才欣慰点头,孺子可教也,冲重新恢复往日神采,在大道之上蹦跳远行。

  临近城门口,武雀儿转过头盯着李平泩看了许久也未出声言语。

  少年只觉得奇怪,他问道:“怎么了?”

  武雀儿好奇道:“之前你体内火龙怎么突然像造反一样?怪吓人的,还有,烈火灼烧筋脉之苦你怎么没有丝毫反应?”

  “女娃娃家家的,问这些做什么?”李平泩明显有些不太愿意提及此事。

  武雀儿一瞪眼,举了举拳头威胁道:“说不说?”

  少年要是没前半句话,武雀儿估计会就此打住,可这下反而激起了少女的好奇心。

  毕竟也不是什么关于李平泩一五一十娓娓道来:“知道我为什么一路上放着渡船不坐非要绕远路挑选荒山野岭行走?那是因为我天生亲水却最怕水,强行开启一窍之后体魄缺陷太大却还要反其道而行之不得不借助火法温养,导致水火失衡,火龙占据上风之后,整个身躯都成了它的地盘儿,一旦有外来水运勾起命格属性,火龙便会将这两方当做入侵者,从而大打出手,唯一吃苦头最多的就是作为主人的我了。”

  水火相克天生的格局,只有一方作为主导才能勉强相安无事,一旦以身躯做为战场,李平泩无时无刻不在承受两份灵力相互厮杀所带来的凌迟之苦。

  “至于为什么现在能将这份痛苦藏于心底而不表现出来,只能说是习惯吧。从三年前开始修行,几乎每天都在承受双方生死相撞,再怎么吃疼也早该麻木了。”这话少年说的很轻松,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

  但武雀儿是越听越心惊胆战,她之前根据少年所说的强硬开窍也有过大致猜想,但没想到带来的结果会是这般惨淡。

  修士冲击窍穴所带来的疼痛,武雀儿深有体会,以前可没少因为这个嚎啕大哭嚷嚷着不想修行之类的话。

  而少年从修行之处每天承受的苦难要不冲击窍穴更胜一筹,武雀儿很难想象究竟需要什么样的毅力才能让李平泩从忍耐到麻木。

  听完前因后果,武雀儿看向少年的眼神有同情有敬佩更多的是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