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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风一如往常地刮过沙漠,清脆的骆铃声慢悠悠地响着。

    谢乐慈满脸倦意地坐在石块上,听着耳边万俟牧、申屠这伙儿人的哀嚎,只觉得更头痛了。

    莘宁低头用手抓了一把沙砾,兴致缺缺的又将他们扔掉,“阿慈,北漠除了摔跤,还有其他好玩的吗?”

    “还有赛马。”谢乐慈双手托脸,看着申屠和万俟牧滑稽的动作,摇头说道,“赛马太危险,戈壁滩那里有奇石,能打磨成首饰,公主想去吗?”

    昨日她和莘宁彻夜长谈,一直到天快亮,两人才入眠,还未睡够两个时辰,便被申屠他们嚷嚷闹闹的声音吵醒。

    莘宁听到要玩摔跤,哪里还有半点困意,拉着谢乐慈一同来看。

    “这么看来,还是西域好玩得多。”莘宁仰天长叹,像是丢了魂,“阿慈,我们还是回去吧,改日再去戈壁滩。”

    谢乐慈点点头:“好。”

    两人漫步走了回去,刚进帐篷,莘宁就神神秘秘地合上帘子。

    莘宁目不转睛地盯着谢乐慈,郑重其事地问:“阿慈,你昨夜和我讲的是实话,还是编故事骗我的?”

    “编故事?”谢乐慈错愕地抿了抿唇,昨夜她和公主互相诉说心事,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

    夜晚往往会令人轻易说出平时不会说的话,是以,谢乐慈语气平淡地把她和尧儿的事告诉了公主。

    公主的反应先是激动、愤怒,而后是平静又沉默。

    本以为此事算是过去了,但看公主现在的表情,还是没过去。

    “公主,我若是会编故事,也应该编一个听着靠谱的,譬如……”

    谢乐慈面露纠结,她蹙紧细眉,沉吟道:“譬如尧儿只是一个常年被虐待的落难公子,嗯——或者是一个在江湖行走的少侠剑客,被坏人追杀,逃到塞外。”

    莘宁杏眸瞪圆,瘪嘴说道:“阿慈,我信你就是了,但那傻小子怎么看也不像是皇帝。”

    说到此处,她猛地抬起头,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乱了,乱了,乔锦之若是知道他是大梁的皇帝,心里恐怕会更加不舒坦。”

    谢乐慈不解地问:“为何会不舒坦?”

    “其实我也说不明白。”莘宁苦着一张脸,屈身坐在榻上,“乔锦之很少跟我说他的事,他只知道带着我去玩,阿慈,你若不告诉我这些,我根本什么也不知道,这感觉就像是……两眼一抹黑。”

    “公主,你还记得尧儿被下蛊的事吗?”谢乐慈斟酌了片刻,说道,“这件事是匈奴人做的。”

    一时之间,莘宁的脸色变了又变,纵使她再迟钝,也听得明白谢乐慈话里的意思。

    莘宁轻咬下唇,问道:“如果是匈奴人做的,那乔锦之为什么要替皇帝解蛊?”

    谢乐慈同样也捋不清楚:“公主觉得乔锦之的为人如何?”

    莘宁烦躁地挠了两下脸颊,说道:“先不管他的为人。”

    “本公主和他成了亲,他却对我隐瞒这么多的事情,从今日起,他是死是活,本公主不管了。”莘宁气鼓鼓地捶着床榻,良久又问,“阿慈,我是好人吗?”

    莘宁的心绪一向变得快。

    “我也不确定好人究竟是什么模样,有些人说着自己是好人,可背地里却在害人。”谢乐慈眉心微低,柔声说,“但在我眼里,公主一直是好人。”

    莘宁的怒气渐渐散了,她垂下眼帘:“阿慈,能遇见你这样的朋友,我很高兴。”

    “我在西域贵为公主,身边的婢女敬我怕我,能和我说上几句话的,只有我阿爸了。那次我偷偷跑出去,才知道外人如此痛恨西域。”

    “公主,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就像北漠的子民认为匈奴人都是蛮横无理,匈奴的子民却认为我们是懦弱无能、在背后当缩头乌龟的小人。”

    莘宁似懂非懂,隐约能悟出点道理:“我阿爸曾说过,大梁人狡猾、匈奴人精悍,都不值得深交,只有西域的子民朴实善良。现在回想起来,我阿爸是睁着眼说瞎话,哪里都有好人、哪里也都有坏人。”

    她说完积压在心里的不快,嗓音带了点哭意:“话说回来,阿慈,你和皇帝以后要成亲,但这几天有了战事……你紧张吗?”

    谢乐慈的情绪依然平稳:“其实从草原上回来之后,我连着紧张了好些天来想去,便只好写了封信寄给尧儿。”

    莘宁抱着手臂,笑着说道:“好呀,原来你已经提前把消息透露给皇帝了。”

    “若不是公主劝我,我也想不到要写信给他。”谢乐慈故作无辜地眨眼,打趣道,“所以,公主不能生我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