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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全习惯性的候在冯太后的身旁,脸上堆着假笑。

    冯太后的下眼窝一片乌青,嘴唇涂抹的胭脂也掩盖不了她的憔悴。

    “哀家听说皇帝恢复了谢御史的官职,所以特地派魏全请你来慈宁宫。”

    冯太后掩面重重地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谢御史现在可是陛下的心腹啊。”

    谢帆拘谨地说:“微臣……不明白太后娘娘的意思。”

    “谢御史莫要在哀家面前装模作样了。”冯太后嗤之以鼻地撇了撇唇,讥笑道,“哀家千算万算,到底还是没算到谢御史的表妹会和皇帝有一段情缘。”

    “哀家要是能够早点知道这些,断然不会下那道令人可笑的密旨,让被贬的大臣回金陵。”

    谢帆双臂垂落,愕然地看向冯太后:“太后娘娘,您为何——”

    冯太后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打断了谢帆的话:“哀家原本想利用你们这几个被贬的官员,煽动别的臣子弹劾皇帝。”

    她侧过身子,睥睨着谢帆:“皇帝只是给了你们一点甜头而已,你们便对他死心塌地了。”

    谢帆避开冯太后的眼神,镇定地说道:“太后娘娘误会陛下了。”

    “误会?”冯太后反问道,“谢御史怕是迷了心智吧?之前陛下不仅包庇奸佞,贬了你的官职,而且对大臣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谢御史忘掉枉死在皇帝手里的人了吗?”

    谢帆缄默不语地低下头,想来太后娘娘是忘了,当年陷害他的‘奸佞’,正是冯赫。

    太后娘娘越说越激动,假若他再不顺着太后,后果会不堪设想。

    良久,谢帆念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好一个孰能无过。”冯太后扶着魏全的手,起身说,“哀家今日让谢御史到慈宁宫,为的不是要与你起争执,哀家是想奉劝你一句,你也看到了皇帝是如何对待哀家的——哀家含辛茹苦地培育他,却将要落得晚年不保的下场。”

    “即便谢御史要对皇帝忠心赤胆,也该为自己的亲人着想吧?想想你那位表妹,你以为皇帝会对她真情相待吗?帝王家自古薄情,谢御史,哀家的下场,还不能让你醒悟吗?”

    近些天,冯太后派了锦衣卫去青州,近乎把事情的原委都查得水落石出。

    当她知晓谢府的三姑娘和一个身手了得的少年两情相悦,渐渐地落实了内心的推测。

    事情刚有了眉目,周策却把宫里的侍卫换了个遍,甚至还贬去了冯赫的官职……冯太后的爪牙直接少了一半。

    她如何还能坐得住?

    殿内忽响起一阵轻笑,但听年轻的君王拍了拍手,云淡风轻地说:“太后是想挖朕的墙脚吗?”

    谢帆转过身,侧目望着周策,垂首行礼道:“陛下。”

    冯太后攥紧了手心,强颜欢笑道:“皇帝这是说的哪里话?哀家不过是跟谢御史交代点事情。”

    “是吗。”周策缓缓走近,说道,“太后的身体劳累,还要为朕操心,上次是把恭亲王软禁,这次——”

    “太后又想做什么?”

    魏全打了个哆嗦,缩着脑袋地往后退了一步,他今儿个百般劝说太后娘娘,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留的余地,干脆跟陛下和解,这以后的日子,才能过得舒坦。

    但太后娘娘不舍得放弃手中的权力,更不愿跟陛下和解。

    可是自从陛下回来之后,这宫里就像变了个天似的,金陵城城外四处分散着荆州的军队,部分大臣见风使舵,此时必然是向着陛下。

    陛下是铁了心的要跟太后一刀两断,他对太后毫不忌惮了,不再每日来慈宁宫请安,做事雷厉风行,也不再经太后点头。

    周策笑道:“谢御史,朕要和太后说些重要的话,你先下去吧。”

    谢帆躬身说道:“微臣告退。”

    直到谢帆的背影消失,冯太后面露难堪地问:“皇帝当真要如此对待哀家?”

    “朕好像跟太后说过不止一次了,若想安享晚年,就搬出慈宁宫。”周策神情冷淡,凤眸泛着冷意,“太后若是再随心所欲,朕就很难保证太后能够安享晚年了。”

    冯太后板着脸,沉声问道:“怎么?哀家若是不依,皇帝敢杀了哀家吗?哀家虽不是你的生母,但却是这大梁的太后。”

    她咬牙切齿地说:“要是让黎民百姓知道,当今天子,不孝不义,弑杀太后——”

    “周策,到那时,你便是名副其实的暴君,你的龙椅也不会坐得安稳,这辈子,你都要受着天下人的唾弃。”

    周策若无其事地眨了眨眼:“太后休要污蔑朕,朕不曾说过要杀你。”

    “历代以来的太后娘娘大多是病死的,朕是想让太后放下心结,切莫动怒。因为朕不想看到,未来的某一天,太后会无缘无故地暴毙而死。”

    冯太后愤懑地伸出手,指着周策:“你——你是彻头彻尾的疯子,哀家看错了人,哀家看错了人。”

    她反复地说了三遍:“疯子。”

    周策不以为意地说道:“魏全,太后神志不清,朕不久留了,吩咐侍女给她熬药。”

    魏全像只鹌鹑似的,听着太后娘娘不停地辱骂陛下。

    再这样下去……他怕是也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