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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时辰前的黎安街好生热闹,到处都是乌泱泱的人群,许言邵扮成吊儿郎当的市井泼皮,他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衫,脖子上挂着一把用金子做成的长命锁,这副模样很快就吸引到旁边的泼皮。

    有几个泼皮揪着许言邵的衣领,问他的长命锁是从何而来,还问他在哪找的门路。

    许言绍的只言片语就把那些泼皮哄得一愣一愣的,不仅如此,他还从泼皮的口中得知,金陵来的锦衣卫于上个月便在青州抓走不少壮丁,并告知青州知府,要号召百姓为陛下祈福。

    一开始泼皮不相信许言绍所说的什么冯太后装神弄鬼,可抓壮丁又是明摆着的事实,诚然陛下是因打仗而身中蛊毒,但现在的世道岂不就是弱肉强食?

    君王懦弱,便会有别国挑衅,倘若以前的君王是受了冯太后的摆布,而今却成了冯太后被丢弃的棋子,未免也太可怜了些。

    泼皮虽不懂什么是深明大义,也不管许言绍口中说的什么顾全大局,他们知道的是,只要在百姓面前说现在的君王是何等的惨,就能得到不菲的钱财。

    只要祸事轮不到他们身上,哪怕天天敲锣打鼓的歌颂君王,他们也是乐意的。

    许言绍这件事办的也算顺利,但却不知陛下往后的路,该如何走。

    灯盏微弱的光在闪烁着,厢房内有些昏暗,藏在角落的蛐蛐在小声地鸣叫,初秋已过,天儿越发的冷,平日里一向让人心烦的虫鸣倒是没那么惹人厌了。

    周策渐渐收回心绪,问道:“你怎知我和阿姐碰面了?”

    许言绍扯了扯唇,犯嘀咕道:“公子若没有跟谢姑娘碰面,何必早早地去黎安街眼巴巴地等着,这回到客栈就春风满面的,让属下都觉得瘆得慌。”

    周策敛去唇角的笑意,问道:“瘆得慌?”

    他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脸颊,许言绍的这一番话,让他想到一个以前从未想过的问题。

    旁人都说姑娘家喜欢丰神俊朗的郎君,可他不常照镜子,那么……他的样貌,能得到阿姐的喜欢吗?

    思及此,周策既严肃又认真地看着许言绍,复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的长相很是瘆人?”

    许言绍的面色突变,连忙摇头否认道:“公子误会了,您……若是长的瘆人,那咱们大梁的男子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陛下从前在皇宫时虽是孤傲冷僻,但那张脸委实挑不出毛病来。

    五官端正自不必说,眉眼间的帝王之相是旁人不可羡慕的。一双凤眸透露的永远是淡漠和疏离,可偏偏陛下却也有着少年的意气。

    尤其是面对谢姑娘的时候,眼底不再是淡漠,而是纯粹的天真。

    “你此话若是有假,我便罚你——”周策停顿了片刻,方才他还在心中暗自发誓,要做个清风霁月、光明磊落、宽厚待人的明君。

    明君向来不会去轻易惩罚别人的。

    周策斟酌半晌,问道:“你此话若是有假,该怎么办?”

    “属下此话若是有假,就自罚三年不沾酒。”许言邵信誓旦旦地说道,“公子应该知道,以前属下在金陵可是无酒不欢,诓骗公子对属下又没好处。”

    说罢,许言邵定睛看着周策,他想不明白,陛下竟会怀疑自己的长相不够英俊。

    但仔细回想,皇宫的侍女见到陛下就手忙脚乱,像是碰到洪水猛兽似的,传进陛下耳朵的话语,大多都不是些好话。

    在大梁,男子的长相若是看得过去,再加上身边有姑娘夸赞,那他自然会对自己的长相颇是自信,总觉得必须三妻四妾,才不浪费他那副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