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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莘宁的这番话,倒是让谢乐慈多了几分顾虑,若是乔锦之有所企图,会是图什么呢?

    首先排除莘姑娘的想法,显而易见的是,乔锦之对她没有情意,他的眼神、表情、言语,流露出的皆是想让旁人看到的,是以这些并不是真实的乔锦之。

    谢乐慈本来是认认真真地在听莘宁的见解,果然没出她所料,莘宁的话总是半句正经,半句荒唐的。

    “莘姑娘,你是从哪里看出来,他对我有所图的?”谢乐慈无奈地问。

    “阿慈,本小姐的推断不会错的,乔锦之一开始便想送你衣裙,傻小子生病,他也尽心尽力地帮你,在我们西域那里,男人只愿意对心仪的姑娘掏心掏肺的。”莘宁不苟言笑地说道,“除非你们之前就认识,他才会对你和傻小子这么好。”

    “莘姑娘,愿意跟我打个赌吗?”谢乐慈不禁莞尔,眉眼弯成月牙,语调轻快地说道,“若莘姑娘的推断错了,以后再不能叫尧儿是傻小子了。”

    莘宁满怀自信地说道:“本小姐不会输的,若是我推断的没错,以后阿慈需得满足本小姐三个要求。”

    “好,一言为定。”谢乐慈伸出小拇指,“拉勾。”

    莘宁睨了谢乐慈一眼,难怪和傻小子是亲姐弟,拉钩这种天真的事只有半大点儿的小孩才做。

    不过偶尔做一次,也无妨。

    莘宁伸出右手的小拇指,说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皎洁的月光爬满枝头,方才叫得欢的乌鸦早已不知飞到哪处幽深森林觅食去了。

    “阿慈,那你说,提宴若是没杀人,为什么刀尖上会有血?”

    “兴许是因为打猎?以前我和阿娘去放牧的时候,曾见过猎户后背挂着的大刀染着血。”

    深更半夜的,莘宁只觉越来越瘆人,“阿慈,今夜你让我在这儿睡吧,我来保护你和傻小子。”

    次日,奴仆驾着马车继续往东方走,塞外的气候逐渐转凉,谢思尧连着三日都未醒,这期间谢乐慈按照伯弥的吩咐给他服药和喂水。

    直到第四天的夜半子时,谢思尧醒了。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是一座高大的朱红色宫殿,穿着淡粉宫服的侍女守在殿前,这座宫殿是那么的破落,谢思尧坐在看不清楚绣的是何种花纹的地毯上,远远地凝望殿外飘舞的枯叶。

    “吱呀——”

    厚重的宫门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随之而来的是内侍又细又尖的嗓音:“太后娘娘驾到。”

    殿前的两个侍女神色慌张地跪下,她们惶恐地低下头,不敢言语。

    太后娘娘的威名震慑后宫,但她们天天面对的除了沉默的五皇子,就只是这一堵残旧的宫墙和结满蜘蛛网的宫门了。

    长久的不曾接触宫中的贵人,她们的身体僵硬,甚至已经忘了怎么同主子说话。

    内侍扫了几眼跪在地上抖成筛子的侍女,冷笑道:“还不快拜见太后娘娘。”

    “魏全,让她们起来吧,年年待在这种清冷的地方守着,也不容易。”冯太后低眸看着坑坑洼洼的地面,叹道:“倒是苦了哀家的五皇子,小小年纪就没了生母,没享受过一点皇子的待遇。”

    内侍笑眯眯地安慰道:“太后娘娘宅心仁厚,五皇子定会喜欢太后娘娘的,往后会有享不完的福。”

    侍女不合时宜地叩首道:“奴……奴婢拜见太、太后娘娘……奴婢给、给太后娘娘……请安。”

    “不懂规矩的东西,没看见太后娘娘心情不好吗?请个安都结巴成什么样子了,成何体统!”内侍凶神恶煞的要动手教训侍女,“今儿个必须要收拾你们,往日里肯定没少怠慢五皇子。”

    侍女抖得愈加厉害,两条腿挪动着,嘴里念道:“饶命……饶命。”

    “魏全,退下。”冯容人到中年,面容有许多皱纹,她涂的艳红色唇脂,画的远山黛,这是一张不失雍容的脸庞,以至于会给人一种极为亲切的感觉。

    冯容略带同情地说道:“她们两个沦落到这等地步,是哀家的错,你也莫要在哀家眼前耀武扬威。”

    “你带着她们去尚食局,让司膳好生照顾着,哀家想单独跟五皇子谈谈。”

    魏全躬身应道:“奴才遵命。”

    这些画面尽数落入谢思尧的眼里,他本能地讨厌冯太后,他想逃离这座宫殿,去找阿姐。

    转眼间,谢思尧置身于一座华丽的宫殿,殿上风椅坐的人正是冯太后。

    只听得冯太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好孩子,哀家知道你初登帝王之位,有许多事情都不明白,不过没关系,那些大臣纵着自己年事已高,结党营私,你父皇之前整顿过,可惜反响平平。”

    冯太后的指甲染着玄青蔻丹,她用指甲挑去衣袖上的线头,“哀家年纪大了,不应插手朝堂大事,但你是大梁的皇帝周策,也该学会独当一面了,要想立下帝王之威,就需得历经苦难,要先学会对自己狠心,哀家不要求你学勾践那样卧薪尝胆,也不要求你头悬梁锥刺股,只要你能用这把匕首,划破自己的掌心,哀家会命摄政王重返朝廷,做你的左膀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