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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女无影敛步进出,布置时不发出一点声音。

    不知是不是错觉,无影似乎不敢抬头看她,宁清梧静静坐了一会儿便有些拘谨。

    待珍馐十二道摆满竹桌,依次是鸡鸭鱼六样做法,四盘清炒时蔬野菜,两道泛着凉气的餐后甜点。

    宁清梧品尝过的丰盛宴席数不胜数,可无影退在一边如同壁画一般静静立着,她左右看看,向着无影的方向招了招手悄声问道:

    “今日只有我和林大哥两个人也要吃这么多?”

    无影毕恭毕敬道:“公子的吩咐,一切以您和小少主为主。”

    宁清梧:“……”

    十月怀胎之后如果她生不出来东西,这竹楼上下的人不会一起把她大卸八块吧。

    谢镜枯一目十行扫完了属下递过来的情报,女主近来行为未有怪异表现,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两页信纸被谢镜枯妥贴地折好放在胸前,右手随意一打手势,属下得令隐匿身影,他转身回到竹楼。

    宁清梧见他闲步进来,一掀衣摆落座,狼纹面具此时也没有摘下,只能看见男人的睫毛乌黑又长,眼睛盯着她微微弯起来:“辛苦清清等我。”

    话是这么说,每一道菜位置都很巧妙,宁清梧能夹到大部分,谢镜枯面前唯有一盘白灼菜心。

    因竹制桌子是四方的,宁清梧本以为他要坐在侧边,没想到他坐在了自己对面。

    宁清梧慢慢地挪位置,从这一个椅子挪到谢镜枯旁边的位置,若无其事道:“我喜欢这边的菜,坐过来一些,林大哥介意吗?”

    谢镜枯见她这样可爱,心里有几分奇异的感受,淡淡说了两个字:“依你。”

    两个人用餐各有各的极端,宁清梧胃口很好,她平日不管去哪里吃饭都是客随主便,农户给两个窝窝头也能啃得津津有味,这一桌为招待她而准备的菜品更不必说。

    谢镜枯是肉眼可见的挑食,宁清梧夹了三筷子,他在那磨磨蹭蹭咽下一根水煮菜叶,宁清梧观察了一下,谢镜枯很少碰除了那道白灼菜心之外的东西。

    宁清梧想了想,不好意思地道:“林大哥,不愧是你钓上来的鱼,炖出来的鱼汤好鲜呀,我喝了一碗还想喝。”

    这句话捧得有点刻意,厨子的好手段又成了他善钓,谢镜枯却莫名叫她哄得心里软了两分。

    谢镜枯看宁清梧另外用闲置的小碗打了一碗汤,两根食指怕烫一样轻轻推到他面前,不远不近地吹了一口气:“呼,林大哥你尝尝。”

    一旁垂首的无影不忍见少女被楼主斥责,她小声提醒道:“公子他……”不爱吃荤腥。

    谢镜枯动作微顿,拿起勺子吹了吹送进嘴里。

    意义不同,不爱喝自然也要品一品,好鲜的鱼汤是什么样的滋味。

    宁清梧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是不是不错呀?”

    谢镜枯嘴里含着的两个尚可怎么也说不出来,在她期盼的眼神里吐出一句:“无影,今日谁掌厨,赏。”

    宁清梧心里感叹,竹楼这位掌厨师傅比她家的厨子手艺好多了。

    想起家里,宁清梧渐渐放慢了筷子夹菜的速度,她走了这几天不知道宁老爷要急成什么样。

    面前这个表现得十分友善的男人究竟是不是谢岚本人,宁清梧猜不到。

    若不是,她该早早离去寻得谢岚,若是的话为何做伪装?不信任她,她编出一番胡话也该将她擒住了才对。

    宁清梧前十六年与谢岚从未见过面,只前世谢岚病重濒死隔着万碑楼的飘然白幡遥遥见到了一个身形瘦到形销骨立的男人。

    彼时宁老爷接受了庆晁的求亲,两位少年夫妻只差择吉日成婚。

    但某一个夜晚宁父却突然凝重了脸色,带她日夜兼程,铸剑山庄的马车进了外人眼里犹如死地沉寂的万碑楼。

    宁父说有要事相商,宁清梧一个人留在外间,这地方她不熟悉很怕迷路了给别人添麻烦,就着近处逛一逛。

    宁清梧在外面捡了簇昨夜被狂风骤雨吹落的四时春,隔着衣袖揽在怀里,粉意盈盈的花苞蓄满了露水低垂着头,她轻轻迈着步子走向里间,听见了交谈的声音。

    “我给你这东西不求你回报我,”宁老爷表现出了在宁清梧面前从未有过的肃穆道。“若有一日事发,你要为我帮扶清梧。”

    一连串不停歇地闷声咳嗽,一个男人气若游丝道:“我还活着,她便不会死。”

    宁清梧当时好奇地探头去看,万碑楼送葬的白幡悠然荡下来,药香浮动间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隔着此间无数阻碍对上了她。

    想到这里宁清梧心口有点闷闷的,上一辈子她自那以后再也没遇到过谢岚此人。

    只知道他后来身体好了起来杀了很多的江湖人,一统魔门人人畏惧避之恨之,和庆晁对战后在无望崖深居简出。

    然后她就被庆晁那个狗东西在观心台上给捅个对穿啦,这么一想庆晁还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深吸一口气,宁清梧决定只给自己两天时间,套不出来话她就走人去寻万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