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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叫小姑娘忍不住想吐槽。她的嘴张了张,却想到什么似地顿了半晌。她难得顺从:“知道了。”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改了她的性子。

    这顿晚餐开始得晚,两人吃到结束已经将近八点了。

    幸平自觉端着锅碗瓢盆准备进行饭后的清洗工作,没走两步,被尾崎一把揪住衣角,整个人踉踉跄跄地被丢到了厨房外面。

    “我来吧,作为阿幸请吃大餐的回礼。”她轻车熟路地把清洗工具全都翻了出来,一样样摆开。

    幸平本就懒得料理家务,他十分干脆地接受了小姑娘的好意,双手插袋兴致勃勃地在一边旁观起来。

    “你想说什么?”尾崎洗着碗,余光偏向他。

    “就是觉得岁月真是不饶人啊。小时候出馊主意帮我追小女生的小守已经长这么大了。”

    “……你是老头子吗?”尾崎头也懒得抬,又洗干净两个盘子。

    “而且什么叫‘馊主意’?我明明帮你追到人家小女生了。”

    鉴于第二天还要打工,尾崎没有再做停留,在幸平的坚持下被他牵着手送回了家。

    一路上她忍不住抗议:牵手走路这种事难道不是对小孩子才会做的动作吗?

    男人却故作友好地勾勾嘴角:不啊,这是我把小守当作大人才这么做的。要提前习惯才行,毕竟你也到了这个年纪了。

    什么年纪?

    花一样的年纪呀。——话说之前一直没敢问,你们班有没有男孩子……嗯嗯?

    小姑娘词穷,她的语料库并不足以支撑她在这场无聊的对决里和幸平一较高下。她准备把这位长不大的竹马男士无视到底,钥匙一转,立马准备拜拜。

    “哎哎,这么没劲的吗?”幸平撇撇嘴,直道扫兴,“从以前开始就是,每次都只有我遇到喜欢的女生会找你商量,你对这种事怎么一点倾诉的欲望都没有的?非但自己不说,还总是对我喜欢的女生格外上心。难不成你的取向其实和我是一样的?”

    “一样个鬼。我喜欢男性喜欢得不得了。”她从对方手里夺过自己的拎包,忿忿地回道,“而且谁说我们班没人喜欢我。”

    “……嘿,不是我啊。我只怀疑了你的性取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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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第一日,辛勤工作的忍足医生几乎一夜没睡,加班加点到天蒙蒙亮才昏昏沉沉地窝进值班室的沙发小憩了一小时。

    再醒来时,世界有至少十几秒钟天旋地转,窗户外的天空仿佛还没有亮透,苍白的云黯淡地填充着视野。

    “还开车回去?没问题吗?”

    “放心。”男人打着哈欠,迈步进电梯。

    时间尚早,空荡荡的街道鲜有车辆和行人,睡不着觉的老爷爷牵着自家爱犬绕着电线杆和花坛打转,忍足分了些注意给那毛茸茸的博美,小狗尖声一吠,冲着迎面踱来的萨摩耶龇牙咧嘴。

    说起来,幸平以前也是养过狗的人啊。

    男人踩下刹车,趁着红灯的空档检查起邮件。

    幸平在大学时代一直宣称自己不喜欢也绝对不会养任何宠物,但当真的看到大雨天被遗弃在纸箱里无家可归的柴犬时却还是免不了心软,连狗带纸箱一起端回了宿舍。

    那时他还有紧急又非交不可的习题作业缠身,但为了能从无到有养活这只柴犬,还是冒着雨跑去了宠物商店。当然,没忘了拖上自己。

    最后作业没交成,还被狗爪子划破了手,白白挨了一针。

    没有邮件。

    忍足把手机揣回上衣口袋,松开刹车慢慢踏上油门。

    是不是……

    他其实应该立即回家好好睡个天荒地老。不过刚才睡过一下,现在倒是有一点病态的兴奋。

    车很快驶到了家门前的十字路口。手机轻微地震了震,男人低头瞥了眼,却没有把它从口袋里拿出来。他打亮了转弯的车灯。

    头脑在这几分钟时间里是一片空白的,空旷无垠像是一片萧瑟的雪地,唯有体温被温暖的空调维持得刚刚好。

    忍足有些迟疑地下了车,他不确定自己想见的人此时还在不在家里。甚至,他都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鬼神神差地来到这里。

    手指蜷曲,他抬手敲了敲门,里面一时没有声响。男人没有立即再敲,他也没有急着回到车上,而是摸出手机,打开了刚才没有察看的信息。

    是接班的医生,他提醒自己把钱包落在了值班室。

    忍足正准备回复,门却在这时突然被打了开来,尾崎的声音清洌洌地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