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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堂中间坐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手里拿着一本卷轴,正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地读着什么:“玉漏铜壶且莫催,铁关金锁彻夜开。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

    老者仿佛是没有听到汪春水的叫喊,继续拿着卷轴摇头晃脑。

    汪春水忍不住捂着嘴笑了一声,还是老样子,拿起书来便是真正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跟在汪春水身后进来的穆南山,刚好看到这样一幕,一身黑衣男子装扮的汪春水,媚眼生色,小黑胡子下面的红唇微微翘起,因为刚刚疾步小跑的关系双颊绯红,两目生盼……

    穆南山皱了皱眉,摇摇头清醒回神,他刚刚竟然觉得一身男装的汪春水很好看?

    难不成他最近的审美真是变了?

    就在穆南山进行纠结的内心活动期间,汪春水已经走到了老者跟前。

    步伐有些轻快俏皮,她总算是有些这个年龄段女子该有的活泼,眨眨眼睛,抬手将老者手上的卷轴抽走:“夫子,还认得我吗?”

    头发花白,留着长胡须的老者终于知道书堂内除了他还多出来了两个人。

    一双眼睛眯起来打量着汪春水。汪春水把卷轴放在一侧,露着一张明媚的脸尽着他打量。忽然想起什么,抬手又将嘴边的胡须给扯了去:“这样呢?可认得?”

    穆南山第一次见这种模样的汪春水。好似比往日对着他更加鲜活,更加……可爱。

    一时,穆南山有些后悔带她出宫了,却又觉得现在她的模样分外好看,一动不动地瞧着。

    白发老者摸着胡子瞪大眼睛,终于出声:“小水!”

    “夫子记性好,还没将小水给忘了。”汪春水巧笑嫣然、顾盼生辉。

    夫子一把拉过汪春水的手,继续凑近了打量。一双眼睛渐渐泛出丝泪花:“真是女大十八变,怎么成个男子了?”

    “额……夫子我出门故意穿男装的,比较方便。”

    夫子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说话间难掩几分哽咽,说的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好,这么多年了,你总算是回来了,还长的这么高了。都好,都好……”

    汪春水只是抿着唇,嘴角眼角微微带着笑意,听着老夫子暖洋洋的话语。

    两人都没问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其实他们心里都知道,就算过得不好,那也是过来了,现在完好无损很健康的站在这里。便是最好的。

    被遗忘了的穆南山脸色有些不太好,第一次帝王的存在感这么低。

    穆南山轻轻咳嗽了生,两步走上前,将汪春水往后拽了拽,将她与夫子隔开一段距离。

    汪春水这才想起来,还有皇帝陛下在旁边呢。于是,站出来介绍。

    “主子,这是小时候教我的孟夫子。”

    “夫子,这是……”

    汪春水张了张嘴,没想出要怎么向夫子介绍穆南山,转头看向他,看他意思该怎么说。

    孟夫子忽然笑的一脸灿烂,被白眉毛遮掉一半的双眼在汪春水和穆南山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小水,老夫记得你今年年芳十八了,这位该不会是老夫的徒儿女婿吧?”

    “……”

    书堂内的烛光昏黄,汪春水脸颊原本就微红,这下更染上一层红晕。

    汪春水张口想要解释,但却被穆南山抢了话:“孟夫子,在下乃尚书之首吾常道,此次来主要是奉命看一看这人才济济的稷设书院。”

    “哦!大人安好。”孟夫子双手作揖:“刚刚就见大人举手投足间贵气逼人,原来是尚书之首大人。”

    “夫子客气了。”穆南山很理所应当的冒充了吾常道:“这便是书堂吧,果然书香之气浓郁。夫子再带我去看看别处……”

    汪春水看着前面两个并肩而行,将她忘了的两个人,忍不住笑了笑。出了宫的穆南山原来可以这么和蔼可亲。

    孟夫子领着他们进了后院,后院四周种了几棵柳树,冬日里显得有些单调。西侧有个亭子,亭子一旁还有一棵葡萄,只可惜是冬天,只剩下几根干枯的枝条。

    汪春水慢慢地跟在他们身后。幸好,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

    若是能在这里一直到长大该有多好。

    只可惜事违人愿,总有些她不喜欢的人跑出来闹腾。

    转过前面的小路,原本这一片是极其幽静的地方,连天空上升起的烟花都显的静而美。

    可总有人能将这美好的一切打破。

    一个满脸通红又十分愤慨的男子,抓着一个衣衫不整浑身酒气的男人,上来便是一拳。出拳很重,听到那醉酒的人“嗷”地一声,一口血吐在地上,一颗牙顺着滚落。

    孟夫子没想到会在这儿这正月十五上元节这天看到这样一副场景。赶紧跑上前去制止:“景胜,你这是作何?”

    那个叫景胜的怒气实在太大,连孟夫子过来都没理会。掐着那面目全非的人的脖子,又是一拳。因为景胜一个大劲儿,将一旁拉架的孟夫子给推倒了。

    汪春水皱眉,快走了两步先将孟夫子扶了起来,确认他没什么事,又快速上前,一个勾腿将扭打在一起的二人分开了。

    汪春水在那个叫景胜的人后背使劲打了一拳。景胜感觉到痛感,终于慢慢静了下来。

    可他依旧双眼猩红。一副恨不得将面前的人给杀了的样子。

    汪春水警惕地看着此人:“孟夫子在你身后,若再妄动小心被逐出稷设书院!”

    “逐出就逐出……”那人捏着拳头愤恨地说。

    汪春水皱眉,自她记事起,全书院的学生最怕孟夫子和被逐出书院,这人是要破罐子破摔了?

    可见他好像也没有再动手的意思了,她便低身去查看地上躺着的人。

    地上躺着的人的一张脸已经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原本是很难辨认模样的。但这人一呼吸呼出一口浊气,又吐出一句艳语,汪春水很快认出这人是谁。

    刚刚这个畜生怎么没被那人给打死!

    汪春水有些后悔拦了那个叫景胜的人。

    孟夫子对着穆南山抱歉地笑了笑,拽着景胜去了一旁,低声对他教诲着什么。

    穆南山转头看向汪春水。此刻,她也成了一脸的愤恨,眼看着要动手打地上的人了,被他抬手拦了下来:“这人是谁?”

    “汪择!”

    穆南山努力回忆,汪择……是稷设书院的那个大公子?

    看着地上的人被打的娘都难认得,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眼神往下移一副不堪入目的画面。

    穆南山的反应是下意识拉起汪春水将她的双眼捂住。用双臂将她揽入怀里。

    穆南山搂着她将地上的人直接踢翻过去,不堪入目的下体被掩藏在那人和地面之间。

    真是世风日下!

    不知道刚刚汪春水看到了没有,想着刚刚她靠近看这人的样子,穆南山就心生不快。

    是不是该整顿整顿京城的风气了,怎么不管是不是人都不遮羞不要脸!

    汪春水忽然被人抱入了怀里,整身温热起来,刚刚见到汪择的怒气也少了些许。

    穆南山把她扣的越来越紧,汪春水感觉到一阵憋闷。想要推开他。穆南山感觉到怀里人在挣扎,无奈之下,只好放开温香软玉。

    汪春水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转头看向地上躺着烂醉不醒的人。

    面朝大地,与地面亲密接触,穆南山还真是狠……

    另一边,孟夫子已经将景胜安抚好了。

    景胜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垂着头。整个人一副颓败之相。

    汪春水立马想到了事情的原因,弄不好是因为汪泽这混账惹了人家的姑娘。

    忍不住又要想上去踹两脚。穆南山拽住她,十分冷静地说道:“先问问事情的原由。”

    汪春水看着一脸坚定的穆南山。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意气用事了。这两天她好像没以前那么冷静了。

    淡定下来之后,汪春水扶着夫子,身后跟着穆南山和景胜,一起又回了书堂。

    没去管那烂醉如泥、意识不清的汪泽。

    经过了一番了解之后,事情的经过颠覆了汪春水的三观。

    原本,景胜是这稷设书院品学兼优的优秀学生。人长得俊美。就是身材有些矮小,得幸经人介绍娶了一个如娇媚妻。

    刚开始日子过得美满,可不知哪天起,汪泽竟然看上了他的妻子,几番勾引抢夺将他的妻子给抢去了。这还不算完,最近汪泽这个畜生竟然想将景胜据为己有。

    汪春水不禁想起那次在妓院看到汪择,他将她当成小官。可这败类也太混蛋了吧……想想刚刚汪择那衣衫不整的样子,难不成是在对景胜不轨……

    汪择真是人渣到一定程度了。

    穆南山看着汪春水的一张脸。从她表情上可以知道她生气了。没想到她平日里不喜多管闲事,在这儿倒是什么都管一些了。

    汪春水瞪着眼睛,拍着大腿,对着景胜说道:“你可以去报官,他强抢民女无恶不作,怎么也要被抓到京衙门里折磨一番!”

    景胜皮肤很好,眼圈通红,在烛光的照映下,一张脸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激的汪春水一颗心有种母爱泛滥的感觉。

    “汪择与京衙门关系尚好。沆瀣一气,怎么可能会给我申冤!”景胜气恼地锤了锤桌子:“他那种败类只有找人打死他,才能解我心头屈辱之恨!”

    孟夫子在一旁撸着胡子唉声叹气:“老院长如何养了这么一个逆子啊!现如今朝廷重用稷设书院,那逆子又仗着自己面过圣见过天颜,更加横行霸道,没人治得住他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