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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忱如此聪慧,使得皇帝欣喜之极,将他抱住亲热一番,感慨道:“昔有甘罗、曹冲,今李家有李忱,朕有子如此,庶几无撼乎。”

    皇帝如此喜欢,殿内气氛却很是尴尬,除了陈妃等数人外,殿内各人神情各异,或紧张、或愤怒,或是疑虑,无论如何,一个这么小的幼童,居然在这样的场合表现出如此优秀的天赋,只怕几天之后,朝堂上就将传遍李忱的大名。在这么重大的场合,李忱又是显的如此的优异,皇帝又是明显的宠爱,只怕有不少对丰王和遂王都心有不满的大臣会转向支持李忱。

    身为今夜的主角,李忱在得意一番后,到底精神的兴奋比不及肉体的疲惫,又随喜奉承了大半个时辰,甚觉疲累,回到母亲身边,先是倚在桌案边就昏然入梦,陈妃到害怕他着凉,命宫人取来被褥,将他牢牢裹好。好在这大殿地面,全是用上好木材铺就的地板,席地而睡,到也方便。

    唐时,汉人以恢宏的气度吸引接纳着周边各国各民族的生活习惯及各式用具。什么胡服、胡饼、胡乐都在长安四处可见,而无论是上层还是百姓,都不以为意。唯有桌椅板凳等物,被上层视为坐姿不雅,对人无礼,在宫廷或是富贵之家,仍然是用木板铺地,宫廷朝会或是普通家宴,都光脚赤足,踞跪于地,仍算是谨遵古风。倭国于唐时前来学习中华上邦文化仪典,这种殿阁居室的格局布置,到是被他们学去,一直保存到现世。

    李忱年少,在这样的场合酣睡,亦是无人理会,其余不论上下尊卑,或继续饮酒,或窃窃私语,或聆听观赏舞乐。皇帝俟陈妃将李忱安置好后,招手将陈妃唤去,两人在一起说笑耍乐,消磨时间。

    及至辰时初刻,月华门两侧的钟鼓二楼接到报时的象牙金字时牌,一时间钟鼓震齐鸣,其声震天。

    皇帝霍然而起,笑道:“这一年过去,自此藩镇降服,政通人和。朕自今年起,可以安享太平之福。”

    说罢,举杯向听到钟鼓声的殿内各人笑道:“愿与诸卿同享太平之福!”

    自丰王起,各王并各妃一起举杯,向皇帝道:“祝陛下万寿无疆!”

    各人痛饮之后,又稍等片刻,等宫内鸡人侍者报晓唱颂之后,早有准备的宫人内侍就在蓬莱殿外点燃爆竹,劈里啪啦一阵声响过后,元和十二年便算正式揭过。往年,因国事繁芜,皇帝对过年到也并不如何看重。去年先是准西平定,首逆吴元济伏诛,继而成德王承宗自愿降服,派遣子侄到朝中为官,以示死后不以王家子弟继承节度使之职,成德将在他身后,重归朝廷掌控。

    如此成绩,为肃代二宗以来未有,皇帝当真是骄傲之极。今日耗费资财在宫内大摆宴席,也是藩镇未平时,国库紧张的皇帝所不能为之的。

    李纯站在殿门,借着黎明前的曙光轻松一笑,勉强竖了一个懒腰,只觉得熬了一夜,困倦非常。心中暗叹口气,心道:“朕好不容易致天下太平,难道就无福消受不成?”

    想到此处,心中一阵惆怅。因见殿内诸人还欲上来奉迎,他略一挥手,将众人止住,只招手叫来光禄卿郭钊,向他道:“郭卿辛苦,内宴已毕,卿可回府安歇。”

    略一沉吟,又向他道:“前日,尔推荐的山人柳泌,可召至宫中,朕要见他。”

    “臣谨遵陛下之命。一会回去,便召那柳泌来京。”

    “喔?他现下不在京师?”

    见皇帝面露薄怒,郭钊忙道:“陛下,此辈修道之人,最忌拘束。前次臣向陛下推荐,陛下并未见他,未有几日,那柳泌便回乡去了。”

    “也罢,着令他快些来京。还有……”

    郭钊会意,忙答道:“陛下放心,此事包在臣的身上,一定滴水不漏,不使朝官知道便是。”

    李纯满意一笑,一阵倦意上来,只向郭钊略一点头,便要离去。

    郭钊忙又跟随,向皇帝道:“陛下,臣弟郭德在原州任刺吏多年,前日给臣书信,说是思念老母,渴欲回朝……”

    此事郭妃早已向皇帝提过,其余一些高品宦官亦曾敲过边鼓,在这种小事上,皇帝到也无所谓,此时郭钊又当面提起,便答道:“此事王守澄等人亦向朕提起,朕已允了。他既然在地方上已久,回朝也好。”

    “是,臣代弟叩谢陛下天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