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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心荷弄明白顾如宁来意后,认认真真道了谢。

    看着灯火里巧笑嫣然、面色转霁的女子,铺垫了半晌的顾如宁莫名觉得陶心荷变好看了,心神一凛,连忙抓着机会转述熙堂哥的话。

    除了病势沉重、身体虚弱的因由之外,顾凝熙有官非在身,此时的他接触谁都容易招惹衙门注意,增添是非。

    况且他一直想的都是保护荷娘名声,既然对方不来,在他和顾凝然官司尘埃落定之前,他也不会主动去找寻陶心荷。便只能托人带信。

    “我熙堂哥说,他告发顾凝然京郊伤人,若被官差问起追人出京的由头,便要作答为莫七七申冤报仇,尽量不牵扯到居士你。好像先前他与伯爷就此达成过一致。今日他与七娘也是这么说的。”

    陶心荷却钻了牛角尖:顾凝熙这番说辞,其实就是他的真心吧?在当日见到重伤濒死的顾凝熙时候,她怀疑过此人动机,就猜测过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莫七七。

    今日听到她的“熙哥哥”亲口承认受伤是为她出头,莫七七是不是得意在心?陶心荷觉得自己唇齿间又酸又苦,连应话都做不到。

    顾如宁还在交代:“然而,当时是你们陶府出面捞他们二人出水,总躲不过去,所以我来传话,请您心里有个数,明日上堂好有所应对。”

    陶心荷魂不守舍,直觉点头,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自己府上要做什么应对。

    顾如宁完成任务,长舒一口气向她告辞,要去找蔷娘玩耍:“居士,我就在蔷娘院里,晚膳妥当了派人唤我们便是。”

    “嗯嗯,好好玩吧。”陶心荷目送小姑娘轻快走远,才强打精神分派事务,做好迎客用膳的准备。

    陶成惯例是独自用饭的,多半在他书房里。

    今晚的陶府又是一屋子女眷,四个人总比三人热闹些,尤其是两个年轻小姑娘彼此投缘,叽叽咕咕边说边吃,衬得饭食都香甜几分,引洪氏感慨:“小姑娘真好。一旦嫁为人妇就不一样了。”

    顾如宁笑嘻嘻接话:“沐贤嫂子,您嫁的这人家多好啊,不说陶公子,单论大姑子,我们陶居士,肯定视您如妹般疼宠。我娘亲与你们一同回京,说陶居士为了您特地空出来一辆马车拉着灶眼,供您路上吃喝。是不是这样?”

    洪氏瞥陶心荷一眼,咬唇点头,强笑几声。

    大姑子自然处处妥帖,对她衣食住行样样关心,前几日夫君回来也满意地紧,一个劲儿谢姐姐照应自己媳妇。

    然而,向顾司丞求画一事,终究惹了陶心荷厌烦,待她生疏不少,洪氏敏感地认知到这一点,还因此被夫君狠狠数落,她不委屈么?

    大姑姐自己与顾凝熙黏黏糊糊纠缠不清,这还不算,另外招惹了程士诚三天两头往府上跑、又找人又送物的,到了京郊,两个庄子还比邻,谁知其中有什么缘故?

    画作一事,她也是被人求到头上,事先问询过陶心荷意见,她明明没有一口否定,过后却为此冷待自己,洪氏一直耿耿于怀。

    因此,餐桌上她越发寡言,时不时推说害喜不露面。

    今晚想着有女客在,洪氏便陪同用膳,一时感慨失言,被人提醒到脸上来,陶心荷多么多么好,更觉气闷。

    自陶心荷和离归家以来,洪氏头一次作想,大姑姐要是如先前所说,这一两个月搬出去多好。

    这些洪氏的小心思,她不说出来,必然没人理会。她又是肯定不会说的,所以不过是想想罢了。

    饭饱茶足,夜色已至,月亮藏到了云朵之中,没有灯笼的话伸手不见五指,顾凝烈大约是受了顾二叔的指令,来接嫡妹顾如宁回府。

    陶心荷便打消了派自家下人送行的安排,只是将顾如宁悄悄拉到一边,交代说:

    “我家弟妹洪氏,与你嫂子孕期相似,有些她用着好的布料,不同于一般的缎子,没有绣花因而柔软贴身,我给你带了两匹,你家丫鬟收到马车上了。你回府之后,就说是顾家婶子让你带回去给你嫂子的,记住了么?”

    顾如宁连声赞叹陶心荷用心细致。嫂子确实对娘亲近日不着家有些微词,实在碍于娘亲算是去伺候嫡婆母,不能明面上挑刺罢了。

    难道她方才哪句话让陶心荷察觉这一点了?

    “那我就借花献佛去,想必我嫂子会高兴的。陶居士,你若还是我堂嫂,该多好啊。”顾如宁稍稍一想,便明白了陶心荷这番送礼和嘱咐的用意,发自肺腑地感慨。

    陶心荷被她这么一提醒,想起顾凝烈媳妇怀头胎时候,自己忙里忙外打点新顾府名头的长房赠礼,比如今这样两匹布料费心神多了,不由得自失一笑:“宁娘不要胡说。”

    到底送走了顾如宁,陶心荷心绪难平,想了想,还是趁着夜色去书房找寻父亲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