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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阵话又引起了一阵骚动。我知道军心已乱,再下去自己先乱了,到时就算开城,大家争先恐后地冲进去,只怕会在城门引起堵塞,到时蛇人大队过来,便是高鹫城的旧事重演。我拍马上前,也不顾边上的抱怨,走到护城河边,向城上高声叫道:“前锋营统制楚休红在此,请邵将军开城!”

    这是我能发出的最大声响了,一说完便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我不知道上面是不是有人听到,清了清嗓子正待再喊,却听得上面有人道:“蛇人就在你们身后,若开城,蛇人将会趁势杀入,楚将军你不知其中厉害么?”

    这声音正是邵风观的。这时周围的士兵一听城上有人答话,一下静了下来。我的话给了他们一线希望,便是邵风观话意中是不肯开城,他们也没在意了。

    我叫道:“城外有我一力承担,保持按序入城,邵将军,这四千军人都是帝国的好男儿,你难道要寒了这些勇士为国出力之心么?”

    我的话音刚落,有个粗嗓门从人群中痛哭起来,像是有传染的一样,周围一片哭声,当中还有女子的声音。我鼻子一酸,也觉眼眶湿润。这时,却听得有人叫道:“军人出征,便要有为国捐躯之心,难道还怕一死么?”

    这声音有些熟,但我也记不起那是什么人。听他这么说,我仰头道:“军人为国捐躯,自是死而无憾。但若是见死不救,那又算什么军人了?我等战死是小事,邵将军,日后你想起我们四千英魂,难道中心不会有愧么?”

    我已有些愤怒,说得也已没了礼数。城上顿了顿,忽听得邵风观喝道:“诸葛方,你不要拦我,要是怪罪下来,有我一力承担,与你无干!”

    这时,城门发出了“吱呀”的声音,吊桥也放了下来。城下的士兵一阵喧哗,我心中一喜,却听得邵风观高声道:“城下诸军听真,依序进城,有搅乱秩序者,杀无赦!”

    我马上也叫道:“前锋营的过来,让步兵先进城,若有抢先者,共诛之!”

    我从来不说“杀无赦”、“共诛之”这一类的话,只有在高鹫城破时说过一次,这时,大概是第二次吧。诸军发出了一声欢呼,步兵已像一道洪流,向城门涌去。曹闻道与钱文义已带着人过来,与我立在一边,杨易、邢铁风也过来站在我们对面,一共维持进城的秩序。甄以宁也想要留下城,被我让一个士兵带着他进去了。他受伤太重,留下来也没用,何况他骑着我的飞羽,我宁可自己战死,这匹万不一遇的好马实在不忍也没于战阵。

    前锋营现在大概还剩八百余人,出来的一千一百人能有那么多全身而退,也足以让我自豪。此时这一列长阵的最后还在与蛇人血战,不时发出惨叫,而前面的人却井井有条地入城,似乎对后面充耳不闻,真是一副奇景。二太子带出的兵还有三千余,我看见路恭行垂头丧气地走在前面。二太子的死他大概知道了吧。

    他们走了一半后,那辆满载女子的车也开了进去,轮到几车伤兵,车子忽然向左右一分,停住了。我心中一凛,只道起了兵变,却见他们向我行了一礼,有个士兵叫道:“楚将军,你说得对,军人为国捐躯,自当死而无憾,我们愿与将军一共断后!”

    我有些哭笑不得。那句话其实并不是我说的,而且他们一帮伤兵战意虽盛,又能有多少战力?我高声道:“大家之心,楚某感激不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进城吧,不要挡了后面的路。”

    那士兵怆然一笑道:“我等入城,多已成了废人,还要人照顾。楚将军,不如由我们来作最后一战,也让他日后人说起,东平城外,有我等一些帝国的好男儿为国捐躯!”

    他的话悲凉凄楚,鼓荡人心,我心头一热,强笑了笑道:“无谓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你们快走,不要浪费时间。”

    断后的,是陶昌时的狼兵。狼兵只剩了几十个人,不再有补充,他们更无余力阻挡,厮杀声一步近似一步,惨叫声也更响了,陶昌时却仍然在对着上千的蛇人死战不休。狼兵剩下的人马都已变成了红色,像从血中捞出的。陶昌时向我请命断后,也确确实实地做到了,到了这最后一刻,他仍然不愿退后。他如此力战,也许是为了洗刷东平城外一败之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