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崔康时生得一双浑圆的眸子,微挑的眼尾勾勒出浅浅笑意,越看,她越觉此人笑得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一路无话,行于崔宅前厅,宋卿月一眼就看到当厅枯坐的宋玉书。

    宋玉书身侧的黄花梨木几上放着茶、点心,他双手支于两膝,垂头丧气地微勾着脑袋。

    见崔府的人没绑着他,也没关着他,宋卿月遂松了一口气。

    待要开口,身后的崔康时快步越过她,遥遥就拱手向宋玉书走去。

    语气很是热诚:“宋先生久等了!宋娘子夜里意外坠落我宅院墙,将才着人给她查验过,分毫未伤。”

    宋玉书腾地抬头,望着乌青着一只眼走来的崔康时,又越过崔康时,看到完好无损的宋卿月,缓缓站起身来。

    夜里坠下别家院墙,宅主还给她验伤?宅主还分毫不疑地送人出宅?

    宋玉书脸色青红相接,呆滞须臾,终还是一拱手还礼,望走到身前的崔康时深深一揖,难抑惭愧:“惊扰了家主府宅,宋玉书深表歉意!”

    “无防,无防,不过虚惊一场!”

    崔康时侧身,笑看一脸淡漠的宋卿月,“听宋娘子说,二位就家住我宅隔壁。眼下已近深夜,便有请二位归家早歇!”

    ……

    步出崔府,夜里有风。

    十月夜风微寒,从香坊出来时宋卿月未着披风,立时打了个深长的喷嚏。

    天上三两粒星,长街上就兄妹两个人。

    她与宋玉书并肩走着,宋玉书口中嗫嚅几番,轻问:“怎会这样?”

    宋卿月知晓他问的是什么,他想问为何崔康时未为难她,还客气接待他,又客气地将他二人送出宅子。

    “我骗宅主,我是被勾了魂魇住了,迷迷糊糊爬了墙,醒来不知身在何处……”

    宋玉书一双凤眼一凛,缓缓瞪大,“他信了?那纸扎人呢?他们府里人没看见?”

    宋卿月揉了揉鼻子,含糊道:“若是不信,又怎会送你我出府?那纸人落在后院的花圃内,无人发现!”

    宋玉书神色迷茫看她,“那,为何还将我抓了?”

    “我说了原由,他信了;又说了你追我至暗巷想要唤醒我,他亦信了。请你到崔府,自是要你领我回家!”

    宋玉书难以置信地停下了脚步,怔忡须臾后一叹:“这宅主想来脑子不太好使!”

    宋卿月朝天翻了个半白的眼。那人狡猾如泥鳅,还脑子不好使?

    往后与崔康时打交道,她得提着十二分小心才是。

    虽历了惊险,好在确知晏元良并未居于此宅,回了香坊后,宋卿月一夜好梦。

    翌日还未起床,她便听得院子里传来呼唤声。

    “宋娘,宋娘!”

    大清早的,谁在喊魂扰人清梦?

    一个激灵,宋卿月从床上撑起身子,蓬乱着鬓发,就穿着素白的亵衣,打着呵欠推开当院的窗……

    不大的院子里,微醺的晨曦洒下,即使满院雾气薄笼,也掩不住院中那树晚开的石榴花红艳艳灼入眼帘。

    崔康时怀中抱着打扮得红粉粉的小珍娘,父女二人当树而立,笑吟吟齐齐望入窗来。

    “砰”一声,宋卿月将窗户关上,“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