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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父亲呢?”

    “他?公司才是他的家,公司旁边他也买了一套房子,即便这样,他也不经常住在那套房子里。”

    顾煜的语气冷漠而不在乎,可是从严律的角度看过去,他的侧颜却又显得如此落寞和孤独。

    严律定定地看着他许久,而后起身走进一间无人住的空房,‘啪’一声把灯关掉。

    “以后学习就是你的人生之光,不需要多余的灯光来为你点亮人生的路。”

    然后他又打开手机,连接上蓝牙音箱,播放起顾煜刚听的英语听力来。

    “如果房间太安静,可以放BBC的新闻,放一整晚也没关系。”

    顾煜站在餐桌旁,看着严律一盏盏地关掉空余房间的灯。

    “还有我,在你学习的时间内,我会全程监督你……”严律顿了顿,眸中光芒深了一重,叫人窥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他接着说道。

    “…也会和物化生一起陪着你。”

    顾煜的脑子忽然涌入无数杂音,在他的脑壳内乱糟糟地喧哗着,数不清的礼炮在脑海中砰的一声爆炸开来,炸得他晕头转向。

    他自动忽略了‘物化生’,只听到了严律说会陪着他。

    或许是顾煜眼中光芒越发炽热,严律咳嗽了一声,转过头去,假装对墙上的一幅画很感兴趣的模样。

    实际上,他微攥着的拳心已经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来。

    严律也不清楚自己在紧张些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肾上腺激素分泌过多,心跳加速得过于强烈。

    这时严律的手机响了,铃声打破了两人间微妙的气氛,严律看了眼手机号码,走到隔壁房间接起了电话。

    顾煜则恍惚地坐下来,将严律碗中的香菜挑出来,那一句‘会和物化生陪着你’不停地在他脑中回放着。

    他似是在云端上飘着,双脚离地过高,既欢喜又惶恐,欢喜的是见到了丝希望的光芒,惶恐的是害怕自己只是自作多情。

    严律接通电话,“妈,你身体最近怎么样,我周末会去医院看你。”

    “没事,你别担心我。”

    女子絮絮叨叨地说起来,“反倒是你,天气稍微暖和点就不喜欢穿外套,要是着凉了怎么办,我又不在你身旁……”

    “妈,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你放心吧。”

    严律背靠着墙,他左手拿着电话,右手插着兜,说话的语气轻缓,眉眼柔和下来,唇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顾煜站在拐角的暗处,听不清严律在说什么,那句“是谁打的电话”硬生生地卡在喉咙中,他在阴影里怔怔地望着严律。

    他从未看过严律这般温柔的一面。

    “小律啊,那个什么秘书和我说,我们家的债都还清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妈。”

    女子的声音饱含担忧,她似乎不太敢相信,“可是那足足有几十万啊!小律你…你真的是去做家庭教师吗?”

    “妈…我总不能杀人放火吧。”严律失笑,“我真的是在做家庭教师。”

    “那是不是很累?会影响你的学习吗?休息得好吗,吃得如何,你的学生有没有为难你?”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她越说越担忧,越说越自责,“都是妈妈不好,这才连累了你……”

    严律立刻打断她的话,“妈,你不要这样想,现在我吃的很好,住的也很好,你要安心养病,不要为我操太多心。”

    女子刚要说些什么,一声高亢的‘九号病床的病人……’就透过电话传到了严律耳中,女子连忙捂住手机。

    “等下再给你打电话啊,我这边护士要给我换药了。”

    “妈,金秘书不是说给你换到了最好的单人病房吗?”严律听到电话传来的背景杂音,微微皱眉。

    “我就喜欢多人间,可以和别人聊天。”

    “好好好,你注意休息。”严律无奈地说道,“我挂电话了?”

    “挂吧挂吧,记得穿外套啊,还有……”

    女子又唠叨了好一通,严律才挂上电话,他回到餐厅时,发现顾煜正低着头,将碗里的香菜一根根捡出。

    顾煜不知道在想什么,双眼黯淡无光,整个人阴沉压抑,他机械地夹起一根香菜,丢出去,又夹起一根香菜,再丢出去。

    像是遭受到了什么沉重的打击。

    “你不喜欢吃香菜?”严律拉开椅子坐下。

    “啊?”顾煜这才醒过神来,他沉默了半晌,试探性地问道。

    “你…刚才是给谁打电话?”

    “我妈。”

    “噢……”

    顾煜像是松了一口气,原本阴郁的眼眸也骤然明亮起来。

    他下意识地将挑拣出香菜的那碗汤面推给严律,“你吃吧,香菜我都挑出来了,下次我会叫芳姐不加香菜的。”

    自己不爱吃香菜,这是他的朋友和亲人都知道的事情。

    无论什么菜,只要有香菜调味,他就一定要先把香菜给挑出来,才能吃得下去。

    可是他从没告诉过顾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