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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永远这样下去,总要有人踏出第一步。于是闵玥摇头拒绝,决定加把火融冰:“爷爷,您可以自己告诉她的。师父虽然不说,但我能感觉到,她在等您跟她说说话。”

    许博裕的大拇指微微地翘了一下,沉吟数秒,他沉声道:“好。”

    跟主管医生咨询完后续治疗方案,许脉从骨科的值班室走回来,发现病房是空的,正准备出去寻找,门被从外面推开,轮椅出现在门口。

    不可避免地跟来人打了个照面,许脉一愣,很快别开脸。

    闵玥将轮椅推进门,握着门把手,找借口准备躲开一会儿,让他们单独说话:“我有点渴,下去买瓶饮料。”

    关门后,气氛尴尬起来,许脉随手抓起桌上的报纸,低头整理,给自己找点事做。

    许博裕转动车轮移动到病床尾,侧对着墙角的桌子,开口:“我听说了,你参选金刀奖的事。”

    许脉动作一顿。

    “人民医院的院长是分会的副会长,也是其中一位评委,前阵子听他说的。”许博裕缓缓摩挲拇指,轻咳一声:“我看了你的事迹材料,复杂先心和全胸腹主动脉置换都能做,论文也很不错。”

    许脉放下报纸,低声回应:“我没有进入终审。”

    “但不能否认,你很优秀。”顿了下,他又说:“你还年轻,二十年后必然会超过我……我很为你骄傲。”

    许脉眼神剧烈地晃了晃,手无意识地扒住桌沿,稳定心神。

    病房内再次安静下来,许脉背对着他,却感觉到身后的视线沉寂绵长,像落日余晖下的海岸线。

    “闵玥说,你昨天没去看你母亲。”许博裕斟酌措辞,说得很慢:“你该去看看的,把你的成绩告诉她,她也会为你高兴。”

    许脉转身:“但她是因为我才……”

    “不,是我盲目自信,害了自己的儿媳妇。”许博裕抢断道。

    视线相对,在彼此眼神中读出了相同的自责,许博裕恍然意识到,她成长过程中自己的缺席,欠缺的不仅是关爱,还有一句解释。

    于是他补上了迟到三十三年的那句话:“你的出生是因为爱,而不是灾难。”

    “你母亲,我们所有人,都很高兴你来到人世,成为家庭的一员。不要自责,傻孩子,你是我们的骄傲。”

    许脉无力地靠在桌沿上,左手虚掩着嘴,垂着头,闭着眼,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流进指缝。

    许博裕转动车轮,无声无息地靠近,从病号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递过去。

    故作的坚强和冷静轰然倒塌,许脉脱力地弯折膝盖,蹲下去,双手捂脸,哭出了声。

    许博裕伸出手,颤巍巍地,放到她头顶,不熟练但极温柔地拍了拍。

    自我放逐在深渊与黑夜,流浪一万个日夜的孤独灵魂,在这刻等到了救赎。

    许脉弓起后背,往前探身,伏在许博裕膝盖上,哽咽地唤出声:“爷爷……”

    “嗯。”许博裕仔细地用手绢擦她侧脸上的泪痕。

    “跟我回s市吧。”(记住本站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