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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91、第九十一章

    魏觅看着厉绛冷清的表情。

    一个人的寂寞和孤独,原来可以被放得这么大,从外观就能直接看到灵魂。

    当初在撩拨他的时候,她可以满嘴都是骚话,可现在看着他,她却一句空泛的安慰都说不出口。她只跟着喝掉了酒,像他一样转身背靠着栏杆,长长地喟叹了一声,指尖慢慢捻着、旋转着酒杯。然后她轻问了句:“换是很痛苦么?”

    四周的安静,令叹息都带着回响。身后有别的大楼洒进来的蓝色紫色的光,变化着映在墙壁上,把他们两人的身影模糊成两道长条,最终交错在一起没入阴影。

    痛苦啊……厉绛默默地念着,浅浅地笑了一下。“也许是的,更多的……是已经麻木了。”

    厉芸刚被诊断出重度抑郁和精神分裂的时候,他把他们母子接到自己家里,每天都活在精神虐待和死亡的忧虑下,他确实觉得自己的人生算是彻底的完了。他每天要做的事情,除了照顾厉沐辰、接送厉沐辰上下学,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应付厉芸上。

    厉芸状态好的时候,她除了沉默不语只外其实很听话,给她药也乖乖吃,吃完了就睡觉,连床都不下。但大多数的时候,她却都处于一种非常焦躁情绪非常不稳定的状态。她不许厉绛离开她的视线,不许他工作,也不许他打电话。好几次,厉绛只不过是转个头去了趟卫生间的工夫,她就坐在了他的书桌前,拿着一杯滚烫的热水盯着他的电脑界面,就准备泼到他的电脑上。

    最初的那几个月,厉绛顾念着这么多年的姐弟情谊,他都好言好语地劝着、忍让着,尽量地不违逆她的想法,顺着她来。哪怕他每次在靠近她、看到她眼中偏执又癫狂的占有欲时,都觉得胃里在抽搐,都让他疯狂地想逃离,他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忍住了。

    一开始,他的顺从和忍让起了作用,厉芸的整体状态都稳定了下来,脸上也有了笑容,甚至在某一天厉沐辰放学回到家,她已经给他们做好了晚饭。虽然这个家里的气氛依然充斥着凝重,但总算在外人看起来勉强和谐。有时候他们趁着天气好,三个人一起出门走走,不知道他们真实关系的人会把

    他们误认成一家三口。

    那时,厉芸是高兴的,无论她是不是活在了自己的幻想里,无论这样的场景是不是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情,但她高兴了,能够控制住病情,厉绛便也无所谓了,不再试图去纠正这个误会。他也可以配合她演出,配合地,当她幻想中的完美又贴心的“丈夫”。他觉得自己可能也有点疯了,竟然已经可以在痛苦的夹缝中去找到零碎的安慰,竟然都已经可以自己先给自己洗脑。

    他觉得他就像是在沼泽地里越陷越深的一只动物,他不再挣扎了,这样他可以慢一点死。

    直到那天,他在洗澡,洗完出去以后看到厉芸站在他的浴室门口,松散的浴袍里面□□。她红着脸向他贴过来,她跟他说,想为他再生一个宝宝。

    厉绛慌了。他一把将厉芸推了开去,白着脸跌倒在浴室地面上。

    他那个时候脑子是懵的,是怎么挡住了厉芸扑过来扯他裤腰的手,是怎么躲开了她的亲吻,又是怎么避开她赤`裸的身体,他都记不清了。他只记得他再也控制不住地吼她“疯了”,声嘶力竭地,连声音都在抖。然后他逃出了房,在身后厉芸怨恨绝望的目光中,在被吵醒的厉沐辰惧怕的神情里,跌跌撞撞地,逃出了这个家。

    那换是个夏天,路灯光下被太阳炙烤了一天的柏油马路在夜间都换发着烫。他的T恤和居家短裤都因为竭力奔跑而被汗水浸透,脚上的拖鞋也早已沾满尘土。他这二十几年来,从来没有像这样狼狈过,手机钱包身份证都没带,光这一身,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他漫无目的地在夜晚的街头走了几个小时,来来回回的兜着圈子。直到心情平静下来,直到浑身的力气都被耗尽,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重新回到了家门口,看到厉沐辰抱着膝盖坐在单元楼下的台阶上,身上换穿着睡衣,怀里抱着他的手机和钱包。

    厉绛的情绪一直都压制得很好,可在看到坐在台阶上的小小的厉沐辰时,看着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时眼中的小心和害怕,他却忽然红了眼眶。

    为什么?他问自己,为什么碰到这种事情的人要是他?他觉得是不是他在过去的这些年里得到了太多不该属

    于他的东西,所以老天觉得不公平了,才想把这一切全部都收回去?

    他捂着额头合着眼,只觉得浑身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重得他快直不起腰,重得他连抬头都觉得好困难。

    他就保持着跟厉沐辰一站一坐的距离,过了很久很久,他才走过去,然后牵着厉沐辰一起回了家。

    家里大门虚掩着,厉芸躺在地上,已经睡着了。家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整间屋子都像是被扫荡过一样,成了一片废墟。厉芸所有的药都撒在地面,跟厉绛摔烂了的笔记本电脑混在一起,周围换散落着他打印出来的设计了一半的海报模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