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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玉说这话倒不是托大,多尔衮征朝鲜拿下朝鲜水师之后可以说是兵不血刃,还在朝鲜史书里留下一段佳话,称赞他温和有礼,气度不凡,是难得的儒将。

    明玉知道这段历史,郭尔罗斯氏并不知道,可她也说不出什么,毕竟她当初只求明玉保住那些人的性命,并没说要将人救出来。

    郭尔罗斯氏在心里给那些仆从点好蜡,又与明玉说起她可能感兴趣的“九阿哥是妖怪的传闻,福晋可有听说”

    又来了,明玉挑眉“这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怎么传得这样快”

    当日听见喊声的人不是庄妃宫里的,就是贵妃宫里的,都被关在汗王宫出不来。

    剩下就是皇后的人、她的人、巫医和两个稳婆,都不是到处乱嚼舌根的。

    “我答应福晋盯着这边的动静,自然不会懈怠,我去给贵妃请安的时候听贵妃无意间提起庄妃生产那日亲口承认自己怀了妖怪,我怎能不帮着宣扬一二。”郭尔罗斯氏在明玉面前摆功。

    谁知明玉并不买账“九阿哥毕竟是皇子,以后这种事不要再传了。”

    郭尔罗斯氏以为明玉怕担责任,讨好道“是是是,不传了,不传了。”不传个人尽皆知,怎么能算投名状。

    豪格领兵出关去了,估计这一趟也捞不到什么油水,肃亲王府上上下下一大家子人要她养活。虽说豪格家底不薄,不必为吃穿嚼用发愁,可这一天天的坐吃山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郭尔罗斯氏这回来找明玉,除了交出投名状,还有事相求“不瞒福晋说,今年肃亲王府的田庄除了温泉山那一片几乎绝收,一大家子人全靠吃老本活着。我想把温泉山那一片,还有紧挨着的那几千亩地都租给福晋,租金福晋看着给,不给银子,给点粮食也行啊。”

    她到不傻,这大灾年给粮食可比给银子划算,不过明玉不缺粮食,只缺适合种粮食的土地。

    肃亲王府那片地,紧挨着温泉山,足有五千亩之多,能跟她现在的田庄连成一片,便于管理。

    想睡觉有人来送枕头,明玉当然不会拒绝“这样吧,地我租了,租金用粮食折算,具体的你让管事找魏循谈,契约也跟魏循签。”

    如今田庄的事都是魏循在管,山庄交给吉兰打理,明玉只在月底的时候寻一圈翻翻账簿,早已不管具体事务。

    明玉这边与郭尔罗斯氏谈妥,并没发现热闹的屋子越来越安静,所有女眷都有意无意支棱着耳朵在听她和郭尔罗斯氏说话。

    坐席的时候可就热闹了,原本安排好的座次被打乱,明玉这桌本来只能坐五个人,其他四人分别是达哲、郭尔罗斯氏、岳托的嫡福晋那拉氏和非要与明玉挤在一起的贵妃娜木钟。

    结果坐下的时候又硬挤进来好几个人。

    这几个人里有明玉认识的,比如索尼长媳佟佳氏,鳌拜的嫡福晋钮祜禄氏和苏克萨哈的嫡福晋富察氏,还有明玉不认识的甲乙丙丁。

    眼瞧着开席了,管分桌的小太监有些着急,想把莫名其妙挤过来的那几位给劝回去,可哪里劝得动。

    不但劝不动,还被打赏了,明玉笑着朝他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小太监不敢走,下意识看向主持大局的贵妃娜木钟,见贵妃点了头这才敢退下。

    明玉吃了一桌席,围着赤鹿山和温泉山一口气租下好几块地,最小的那一块也有一千亩之多,租金都以粮食折算,具体的留给魏循去谈。

    与肃亲王府一样,灾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等到九阿哥满月的时候,这几块地的租约早已签好。

    其他府的女眷才反应过来,于是九阿哥的满月宴硬是办成了明玉的战略合作新闻发布会。

    饶是分桌的小太监有了经验,特意给明玉安排了一张大桌子,还是一下子坐满了人,品阶稍低的官眷根本挤不上桌。

    从南边紧急加购的种子还没到,明玉也不敢一下租太多地,只捡了几块面积小的,离赤鹿山和温泉山近的承诺租下。

    当然盛情难却,其他人家明玉也租了山庄,同样承诺用粮食折算租金。

    与上次的洗三礼一样,九阿哥的满月宴仍然是由贵妃娜木钟主持,不同的是,皇上、皇后都没露面,布木布泰却挣扎着出来见人。

    生孩子那天宛如噩梦,布木布泰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还是让她给挺了过来。

    不过那天时梦时醒,她只记得自己痛到毫无形象地大喊大叫,至于都喊了些什么,并没有印象。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布木布泰相信自己能母凭子贵否极泰来,在炕上躺了一个月,雄心勃勃地思考了一个月,却在九阿哥的满月宴上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明明是九阿哥的满月宴,可在场的所有女眷都围在明玉身边溜须拍马,明玉轻咳一声,立刻有人端来茶水,明玉笑,众人都跟着笑,明玉说谁好,众人都说谁好。

    而她抱着九阿哥孤零零站在一边,站了半天都没人发现。

    还是明玉抬眼看见她,招呼众人过来行礼,她自己却端坐不动。

    众人都很敷衍,有的说了几句吉祥话,有的偷眼看了看九阿哥,还有人不看也不说话,行礼之后便匆匆走了,重新坐回明玉身边,生怕位置被人抢去。

    布木布泰气炸了,把九阿哥交给身边的奶娘,当场发作“明玉,这里是皇宫,你见了本宫为何不过来行礼”

    她生下皇子,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身份卑微的侧福晋了,哪怕是为了九阿哥,也绝不能让人轻瞧了去。

    明玉坐着没动“我享正一品亲王仪仗,非皇上、皇后不必向任何人行礼。论品阶,庄妃娘娘不过二品,哪来这么大脸让我给你行礼这里若不是皇宫,庄妃娘娘若不是皇上的枕边人,合该娘娘给我行礼才对。”

    布木布泰倒是把这个忘了,见达哲、郭尔罗斯氏等人给自己行礼,自然便觉得明玉也该如此。

    被明玉硬邦邦怼回来,布木布泰脑子转得飞快,不甘心自己第一次闪亮登场就沦为笑柄。

    她咬咬牙,从奶娘怀里抱过九阿哥,走到明玉面前,作势要行礼。

    不是拿品阶压我吗,那我就用皇子压你,看你敢不敢受这一礼。

    谁知明玉仍旧端坐不动,布木布泰只得抱着九阿哥朝明玉微微屈膝,明玉泰然自若“起吧。”

    布木布泰“”她怎么敢

    明玉还真就敢了。

    当初布木布泰想用腹中的九阿哥算计她,要不是她给布木布泰喝了一口空间灵泉,九阿哥根本没机会出生。

    四舍五入自己也算九阿哥的救命恩人,还受不起他一礼吗

    再说这一礼是布木布泰自己主动的,她敢行礼,自己就敢接。

    布木布泰内心屈辱,眼泪围着眼圈转,毫无征兆地朝明玉冲了过去。明玉还以为她气疯了想要打自己,谁知下一秒怀里忽然多出一个大红襁褓。

    恰在此时,襁褓里圆乎乎的小奶团子缓缓睁开眼,好像看见了明玉,又好像没看见,却朝着明玉无意识地笑了笑。

    众人齐齐一呆,娜木钟拍手笑道“原本皇后找了多铎来做采生人,想让咱们九阿哥以后能像他十五叔那样战无不胜,结果采生那天,九阿哥一直睡着没醒。洗三礼的时候也睡得正香,谁逗都不醒,今儿满月瞧见明玉倒是醒了。”

    说着看向身边的心腹宫女“去宫里禀报皇后,说咱们九阿哥的采生人找到了,是他十四婶。”

    众人无不偷笑,小阿哥的采生人一般都是叔叔或者很厉害的舅舅,九阿哥这个小妖怪真是不走平常路啊。

    可不得不承认,明玉确实有本事,只赚银子这一点,比男人都强。

    这样一看,九阿哥还是很有眼光的。

    布木布泰气到指尖颤抖,两眼发黑。

    怀孕之初,她就不想要这个孩子,完全没有理由,就是打心眼里反感,所以才想利用这个孩子算计明玉。

    结果被明玉灌下一口不知名的水液,血把裙子打透了,腹中胎儿居然还在,连胎气都没动一下。

    前三个月吐到昏天黑地日月无光,偏这时还要避八阿哥的忌讳搬出永福宫,重新住回汗王宫这个狭窄逼仄的鬼地方。没资格住正房,只能住自己原来住过的冬冷夏热的西厢房。

    原以为如海兰珠那般,吐过三个月自然会好,可肚子里这个讨债鬼硬是让她一直吐到生。

    由于孩子长得太快,除了呕吐还有浮肿,让她原本纤细的腰身粗如水缸,小腿一按一个深坑,漂亮的脸蛋每天早晨醒来肿到下巴消失,妆台上的镜子不知被她砸坏了多少块,后来索性不装了。

    生孩子的那一天,她到现在都不敢回想。

    那天她差点死了。

    提前三个多月早产是她没想到的,蒙古喇嘛掉马被抓也是她没想到的,所以事先为九阿哥出生所做的一系列安排,比如红光满天,乌鸦群飞什么的,银子花了不少,全都泡汤了。

    这孩子好像在肚子里就跟她犯冲。

    疼了一天一夜,叫了一天一夜,嗓子都喊劈了,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让她生下一个身强体壮的小阿哥。

    九阿哥生下来就比八阿哥强壮,哭声比好几个月大的八阿哥都洪亮,除了爱睡觉,半点没有早产儿的虚弱。

    这让布木布泰重新看到了希望。

    听说八阿哥的采生人是多尔衮和明玉,布木布泰不想让九阿哥输在起跑线上,于是托人给多尔衮送信,求他来给九阿哥做采生人。

    反正蒙古喇嘛已经死了,谁也没把她怎么样,布木布泰断定多尔衮没审出什么对她不利的,所以才敢去求。

    当然,信中并没提明玉。

    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明玉。

    可送出去的信如石沉大海,最后还是由皇后做主请多铎过来做采生人。

    布木布泰心中不情不愿,可皇后发话了,她也只得遵从。

    身边的人安慰她,说多铎是和硕豫亲王,同为和硕亲王,爵位并不比睿亲王低。

    关键八阿哥采生的时候,多尔衮还没封爵,这样看来,还是九阿哥赢了。

    谁知这小冤家采生那天居然一直昏睡没醒,让多铎空坐了小半日,后来被皇上叫走了。

    布木布泰心里那叫一个恨啊,能怎么办呢,孩子总是自己的。于是又去求皇后,皇后也很无奈,在洗三礼那日请郑亲王济尔哈朗做采生人。

    同样是和硕亲王,虽然没有多铎军功卓著,但比多铎脑子好使,布木布泰还算满意。

    可这小兔崽子在关键时刻又睡了过去,怎么摇都摇不醒,她偷偷掐了一把,小兔崽子咧了咧嘴都没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