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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问题,布木布泰没法回答。

    是她主动找上明玉,找明玉的原因根本没办法拿到台面上说,要是把明玉惹急了,揭开那些毒花的秘密,她这辈子就完了。

    布木布泰求助般地看向明玉,希望明玉投桃报李为她开脱,最好能帮她想出一个见面的理由,哪怕牵强些,她也有把握在大福晋面前把话说圆。

    明玉真想投桃报李来着,可布木布泰为什么来找她,她又为什么把布木布泰扯出马车,根本没办法解释,除非把毒花的秘密以及布木布泰和多尔衮的秘密全都抖搂出来。

    两害相权,她选择闭麦。

    半天没人响应,布木布泰咬唇,口中泛起腥甜。

    她猛地仰起头,反问娜木钟“福晋为何也在城门口”

    她是大汗的女人,娜木钟不是吗,娜木钟不想让她好过,那就来个鱼死网破。

    娜木钟是带着财宝和奴隶归降的,连大汗都要礼让三分,大福晋不可能不给她面子。

    大福晋给了娜木钟面子,自然也不会重罚她。

    娜木钟就知道布木布泰会反咬,笑着将一个令牌扔在大福晋身边的炕几上,发出“嘡啷”一声“我去给多尔衮送行,大汗知道这事。”

    不但知道,还给了她出宫的腰牌。

    “”

    林丹汗是元朝皇室继承人,娜木钟是林丹汗的大福晋,林丹汗死后,娜木钟率部族归降大金。她原本要嫁的人是多尔衮,被皇太极骗过来才知道,多尔衮已经与科尔沁郡王长女订婚,无奈之下改嫁皇太极。

    皇太极一直觉得亏欠娜木钟,便允许她在多尔衮出征的时候,混在人群中为他送行。

    计划落空,布木布泰咬牙强撑着才没像诺敏一样跌坐在地,脊背依然挺得笔直。她并不敢看大福晋阴沉的脸,转而看向自己的亲姐姐海兰珠,目露哀求。

    海兰珠那日在垂花门的花墙下听了一耳朵苏茉儿与多尔衮的对话,心中便有了不好的猜测,没想到这么快得要了验证。

    海兰珠想不明白,大汗除了比多尔衮早生几年,哪样比多尔衮差了,为什么这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娜木钟心野她管不了,布木布泰可是她亲妹妹,对上妹妹求助的目光,海兰珠没办法坐视不理。

    她笑着看向明玉,眼睛眨啊眨的“这事十四福晋怎么说”

    毕竟布木布泰说她是去找明玉的,只要明玉肯帮忙,糊弄过去不难。

    明玉看在眼里,心中呵呵,狗男人的白月光可真够不要脸的,一边拿毒花害人,一边装姐妹情深。

    海兰珠这个小傻子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可这些都是皇太极的家务事,自有大福晋定夺,明玉也不好插手管太多。

    见海兰珠那眼皮再眨下去恐怕要痉挛了,明玉只得朝她了然一笑,跟着和稀泥“这么多人为墨尔根代青送行,相信墨尔根代青一定能旗开得胜,早传捷报。”

    海兰珠暗暗松了口气,明玉不追究就好。

    布木布泰咬唇,疼得心肝一颤,明玉这么说看似和稀泥,实则坐实了娜木钟的话。

    用心何其险恶

    果然娜木钟娇笑出声“十四福晋真是个妙人儿。”

    难怪多尔衮之前百般推诿不肯成亲,大婚之后忽然转了性情。

    她都有点喜欢这个情敌了。

    大福晋本来也不想重罚布木布泰,见明玉松了口,欣慰点头。

    “私自出宫本应重罚,念你是初犯,罚三个月月钱,禁足一个月,下不为例。”

    布木布泰深深吸气,磕头谢恩。

    大福晋想挥手说散了,又被人打断,这回开腔的是巴特玛“大福晋,十四福晋禁足一月之后按规矩该来宫里陪侍,我瞧着她好,想让她过来陪我说说话。”

    直白要人,半点商量的意思都没有。

    巴特玛的情况跟娜木钟类似,当初也是奔着多尔衮来的,后来无奈改嫁大汗。

    与娜木钟不一样的是,巴特玛至今都没侍寝,大汗也拿她没办法。

    巴特玛痴心一片,而明玉不知内情,天知道把她们凑到一起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大福晋心累地想。

    “大福晋,奴才与十四福晋同被禁足,同时解禁,奴才也想十四福晋陪奴才说话。”布木布泰抽冷子道。

    毒花和魏循都在明玉手上,巴特玛又跟她不对盘,绝不能让明玉和巴特玛结成对子。

    巴特玛冷笑“以奴欺主,一个月禁足嫌少”

    侧福晋虽不能跟福晋比,好歹算半个主子,布木布泰自称奴才那是谦虚,不曾想竟被人按头以奴欺主,顿时气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大福晋很为难,让明玉跟巴特玛结对子显然不合适,布木布泰聪慧懂事倒是个好人选,只可惜位份低了些,始终越不过巴特玛去。

    明玉听了只想翻白眼,竟然有点盼望狗男人早些回来,免了她进宫服侍。

    种子泡发以后,她有正事要忙,没时间看她们争风吃醋胡扯头花。

    “大福晋,我、我也想明玉进宫陪我。”“闷葫芦”海兰珠忽然开口。

    海兰珠算是看出来了,巴特玛和布木布泰都对多尔衮有情,她们争着跟明玉结对子,到时候话里话外地问起多尔衮,明玉要怎样回答

    海兰珠试着换位思考,觉得自己不是难过死就是尴尬死,怎样都不得劲儿。

    刚刚明玉帮了她,她也想试着帮明玉一把。

    大福晋没想到海兰珠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凑热闹,忍不住皱眉训斥“伺候好大汗才是你该做的”

    海兰珠太得宠了,若让她与多尔衮的福晋结成对子,将来再生下儿子,可还有别人的活路

    海兰珠红着脸小声反驳“大汗白日操劳国事,晚间才过来”

    “好了”大福晋最烦她这娇滴滴的声音,要撒娇去找大汗,她不吃这一套,“天色不早了,大汗不是要去你屋子里用晚膳吗,早些回去准备吧。”

    海兰珠眼圈一红,倔脾气也上来了,她得宠就不能找个人陪着聊天解闷吗,白天她也很孤独的。

    再说她又没犯什么错,大福晋为什么要当着众人的面给她没脸

    布木布泰见状忙站起身拉着海兰珠往外走,边走边劝“福晋快去准备吧,等会儿大汗来了见屋里没人,又该不高兴了。”

    明玉听见“又”字觉得此处应有典故,果然海兰珠放弃挣扎抽抽搭搭被布木布泰扶着往外走。

    宠妃做成这样也够憋屈的。

    忽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皇太极大步走进来,抬眼瞧见满脸泪痕的海兰珠,当场黑了脸“这是怎么了”

    布木布泰想着苏茉儿提醒她的话,以及多尔衮对明玉的偏爱,对她的忽视,心中一动,媚眼如丝地看向皇太极,把刚才发生的事添油加醋讲了一遍。

    明明是大福晋和她联手排挤海兰珠,让她一说就变成了海兰珠恃宠而骄当众顶撞大福晋,大福晋大人有大量不跟海兰珠一般见识,让她扶海兰珠回屋梳洗,准备晚膳。

    好一张颠倒黑白的巧嘴,只让人听着有些不舒服,一时却找不出理由反驳。

    况且大福晋地位尊贵,谁会傻到为海兰珠说话,得罪大福晋。

    在座的都是人精,没有一个傻子,别人都等着看海兰珠吃瘪,明玉无声勾唇。

    绝世大情种是白叫的,命都可以交出去,皇太极怎么会让海兰珠平白受委屈

    果然皇太极好像没听见布木布泰故意挑拨的话,同时自动屏蔽了她抛过去的媚眼,不避人地将哭成泪人的海兰珠抱在怀里,柔声安慰。

    等她缓过来才温声问“谁欺负你了”

    “”

    饶是早有准备,明玉心里还是一声卧槽。

    布木布泰添油加醋那一番话还不如放个屁,放个屁还有味道,她说了跟没说一样,皇太极都不问海兰珠,看见她哭就认定是被人欺负了。

    至于被谁欺负了,还用问吗

    大福晋脸上有些挂不住,海兰珠躲在皇太极怀里抽抽噎噎“没、没谁欺负我,我想让明玉过些天来宫里陪陪我。”

    皇太极看向明玉“你不愿意”

    明玉狂甩汗,您都这么问了,谁敢不愿意,忙说“求之不得。”

    皇太极轻轻拍了拍海兰珠的后背“明玉答应了,别哭了。”

    海兰珠孩子似的破涕为笑,漂亮的狐狸眼亮晶晶的。

    她从小不被父母重视,也不敢跟兄弟姐妹争抢。一十六岁还在家里帮着照顾弟弟妹妹,看顾哥哥的孩子,看顾弟弟的孩子。

    直到大福晋带着布木布泰回家省亲,她跟父母出门迎接被皇太极看上,才有幸嫁入汗王宫。

    可能长生天觉得从前薄待了她,想要给她补偿,皇太极待她如珍似宝,恩宠远远胜过九年前入宫的亲妹妹布木布泰。

    海兰珠受宠若惊,用尽平生的温柔回报皇太极,却并不敢恃宠生娇,生怕皇太极觉得她不懂事,从此厌弃了她。

    可她的不争不抢,步步退让,只换来了别人的轻视践踏,步步紧逼。

    于是她鼓起勇气为自己争了一回,在大汗面前骄纵了一回,没想到竟然赢了,心情莫名飞扬。

    海兰珠喜欢这种感觉。

    与遭人践踏相比,她似乎更喜欢被人敬而远之。

    明玉并不知道,她这趟进宫点燃了一个宠妃的胜负欲,汗王宫好不容易保持的均势将被打破,宫斗扯头花大军再添一员猛将。

    皇太极帮海兰珠得偿所愿便带着她离开了,从头到尾都没跟大福晋说一句话,也没分半个眼神给她。

    大福晋胸口闷闷,有种吃苍蝇喝醋的恶心感,朝众人无力地挥挥手“都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