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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弟闹情绪好解决,小表叔的破事才叫头痛。

    老娘通报小表叔用大哥大怒砸显示屏,张桥预感要躺枪。果然没多久,办公室告知小表叔到访。他真想跑路躲远远的。可惜,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避而不见,事态保准升级。任由“官司”打到奶奶那里,张、沈两家即使没撕破脸,隔阂可就大了。

    “我闻到羊肉味道,真是火锅?”

    “你有口福,德叔。附近餐馆早上新宰的羊,咱们涮羊肉。羊蝎子锅底,熬几钟头了。”

    “天时凉了,羊肉好,滋阴壮阳。”

    厂房西头的一个房间里,黄花梨八仙桌上酒精炉火锅沸腾,两大碟羊肉片、一大碟羊杂以及菠菜、茼蒿、腐竹等配菜,摆的满满。边上,还有一瓶十年陈绍兴花雕。

    在圈椅坐下,沈维德也不遮遮掩掩,直接递出下了工夫的发展规划,文明的开头。张桥郑重接上手,五页纸的简体字,大概自家电脑打印的,内容他老娘电话里讲了一些。

    文笔不错,规划也相当大气。首先,在港九仿效博克公司,将博思公司正规化。租写字楼或店面,大张旗鼓销售产品。而不是窝在仓库,好好的高科技公司搞的像非法生意似的。销售对象是港九和南洋,这是从mp系统在港九出现得到的启发。其次,继续仿效博克公司,在南洋各国大城市,开设分公司或分店。终极目标,谋求在港股上市。

    平心而论,想法是好的。如果成功,形成两条腿走路。重要是从港九攫取稳定的外汇,自身真正具备造血功能,一举摆脱外汇困局,不再受制于人。所以,沈维德笃定自己是对的。所以,遭表哥否决,怒火攻心。

    “嗯,我在那边做了什么,你早知道了?”

    “德叔,你不开心,我老豆一样难受。”

    “地方不错,有办公区、有餐厅、有浴室、有电梯。二万二平方的院子,一年一百五十万。中环的写字楼,一年一百五十万最多租个二百二平方。”

    “两年,德叔。两年后咱们进驻中环,买下几千尺写字楼小意思啦!”

    “哈哈……桥生,你这样当和事佬?开口就否决我的计划,站你老豆那边。唉,我……不说了,喝酒、喝酒!”

    表侄儿平静看完发展规划,沈维德敏感地开酒瓶倒酒,端杯一口闷,表情凄楚。

    “不说我怎么喝的下?”

    张桥既不拿筷子也不拿酒瓶,手拿规划书缩圈椅上,“我比你更希望公司具备造血功能。在港九开卖,早在九月份,曾健达有提议,我没有同意。”

    沈维德早餐没吃就跟表哥吵架,现在中午了,饿的饥肠辘辘。蝎子骨、羊肉片、羊血、腐竹,稀里哗啦吃下去两大碗。这才分辩说:“九月份那时,你同意才是疯了。现在情况不一样,有品牌、有产量、有资金、有技术。我承认,也有风险。但是,一百五十万敢砸在空厂房,为什么不敢砸在港九?”

    讲道理就好,张桥最怕小表叔掀桌子来横的。自家在港九的根基脆弱不堪,全靠沈家支撑。小表叔无理取闹没什么,舅公是明理人。问题是,小表叔拿出的规划书,别说一干沈家“精英”,奶奶和舅公也得首肯。偏偏他老爹否决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绝不能让小表弟掌权。摆上台面的话,无理取闹的更像是他老爹。

    自斟一碗羊汤,张桥边喝边说:“不管过去现在,我都反对在港九开卖,和品牌、资金之类的,没有任何关系。原因简单,就两个字。这么说吧,德叔。只要你讲对这两个字,我马上聘请你为博克公司的cEo,给你十分之一的公司干股,怎么经营你说了算。真的,我保证说话算话!”

    “你开什么玩笑?”沈维德放下碗筷。

    张桥也放下碗说:“我不开玩笑。公司表面看只有外汇一个软肋,其实天生还有一个巨大的隐患。为了避免这个隐患暴发,我从不考虑港九和海外市场。这个隐患,两个字组成。目前,除我之外,看出来的还有高迪克和田老鬼,算是公司机密。”

    “你开什么玩笑?”沈维德讲重复话,拍桌子生气了,“不考虑港九和海外市场?上个月,你老豆在九龙发现一套mp系统,笑的合不拢嘴,因为上面有blog商标。桥生,别跟我睁眼讲瞎话好不好?”拍桌子的表情失望,表侄儿太不把他当回事了。

    张桥说:“那是堔镇博克公司卖的产品。”沈维德叫道:“废话!如果在港九卖,那不更方便,那不卖的更多?你和你老豆,怎么就不明白这个简单道理?”

    “是你不明白,德叔。”张桥自己倒酒喝一大口,“你一定了解过,我们的电脑,同等配置,比港九市面的电脑,一台便宜一千五到两千港币。在港九开卖,的确有价格优势,的确容易吸引南洋客户。销售量肯定不难看,利润也相当高。但是,也方便别人控告。隔一条堔镇河,博克和博思,天差地别。德叔,提醒到这一步,想到那两个字了吗?”

    沈维德定定看表侄儿不像演戏,摸一支烟说:“你到底害怕什么隐患,供货、社团、黑.道?不对……喂,别跟我打哑谜了,要是糊弄我,我跟你没完!”

    “专利!”张桥用酒杯轻敲桌面,“德叔,我们的电脑便宜。在内地生产,人工费用便宜只是小部分原因。大部分原因是,我们电脑里的软件,没有向软件专利所有人购买授权。理论上讲,属于非法。”

    “专利?”沈维德叼烟在口忘了点。霎时间,感觉对电脑无比陌生。

    张桥打着火机帮他点说:“你知道的。我们的货源,包括一个螺钉都是买别人的,软件部分一样。高迪克写的软件占极小部分,那也是花几十万买的专利。操作系统、文字编辑、图形、排版等等,我们一概没有获得授权。说白了,浑身上下全是专利漏洞。在港九冒头,卖不好无所谓。我同意你的观点,卖的好的可能性非常大。但是,那样肯定引来大批饿狼宰肥羊。这种官司,你在中大应该听说过,赔偿金搞不好是天文数字。破产不止,倾家荡产!老实在堔镇卖就不同了,谁想打官司尽管来。国内知识产权方面的法律有待健全,我估计找一个案例参照都困难。所以,在堔镇,我不怕卖给港九人,也不怕卖到海外。”

    沈维德又干一杯酒,为自己的规划书作最后努力。无底气地质疑道:“软件没有获得授权,为什么不去争取获得授权?”

    “因为,没有操作的时间和空间。”张桥早有准备,不怕质疑,“想在港九立足,乃至拓展南洋,价格是我们的最大优势。购买专利授权后,价格优势不能说没有,毕竟人工便宜还在,但已所剩无几。那么,唯有仰赖mp系统了。这个产品必须有电脑,搞掂电脑里所有软件的授权,花钱在其次,时间难以预料。多种软件,涉及国外多个公司、多个个人,有些软件专利还是多方共享。运气好,对方全部同意的提前下,满世界跑一圈,乐观估计要一年时间。不幸的是,mp系统时效性强,你懂的。一年后,还能卖三万一套,谢天谢地了。费老大的劲,三万一套,有必要在港九立足吗?”

    外行看一堆资料,终究还是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