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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下班,龙泉和美人离开公司一路顺着江边走向天字码头,这天字码头大名鼎鼎,当年林则徐作为钦差大臣,两广总督,主持虎门销烟,揭开中国近代史序幕,就是在天字码头下的船。从天字码头往北直走就是羊城的中轴线,从秦皇汉武到一代天骄,羊城两千二百多年的历史都浓缩在这一段。

    只是沧海桑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今天的天字码头,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貌不惊人的轮渡码头而已。两层结构的混凝土吊脚楼架在江边,中间一条舷梯和浮台相连,渡轮泊在浮台边,熙熙攘攘的乘客沿着舷梯走上堤岸,散入市区。眼下是台风季,雨水多,也就是汛期,加上正值天文大潮,江水浩荡,浪花四溅,大有漫过堤岸的架势,空气中弥漫着大江大河特有的清新气息。

    龙泉站在舷梯边,发觉平时倾角颇大的梯子几乎和浮台拉成一条直线,湍急的水流卷着大片大片的水浮莲从脚下掠过,浪拍在浮台上,发出巨大的轰鸣。远远地,海印桥那边冒出了渡轮的桅杆,慢慢地越来越近,将近到岸,渡轮掉了个头,逆

    水渐渐靠上浮台。船工轻巧地跳上岸,手脚麻利地用缆绳把船牢牢固定在浮台边。船闸打开,船上的人蜂拥而出,急急忙忙地散了,然后候船室的人不紧不慢地登船。尽管是下班高峰,坐船的人不多,比起挤那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公交,坐船不要舒服太多。

    龙泉拱着美人到了后舱,这是个开放式的船舱,通风敞亮,就是没地方坐,从天字码头到岭大码头大约二十分钟,船程不长,站站也好。龙泉在办公室坐了一天,屁股都坐痛了,巴不得活动活动,美人却是个懒家伙,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给老龙拉着罚站,满脸的心不甘,情不愿。龙泉拍着他的肩膀:“小美人,笑一个,别黑着脸,你看你脸一黑,连天都阴了!”筆趣庫

    说也奇怪,刚才还是朗朗乾坤的,随着龙泉话音一落,呼啦刮过一阵狂风,风里夹着滚滚的燥热,将船尾的红旗吹得猎猎作响,就象演义小说里见得太多的大件事先兆。只见地平线上的黑气快速集结,很快半边天都黑了,乌云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扩张,一直蔓延到海印桥的桥塔一线,然后,有那么几秒,仿佛在等待芝麻开门的咒语,海天之间就在桥塔这三八线前陷入了静止。

    汽笛一声长鸣,渡轮迎风破浪向海印桥驶去,拉响了狂风暴雨交响乐的序曲,就见凝重的黑幕豁然从中撕裂,黑天神冲破封印,君临天地,顷刻妖风大作,浊浪滔天,滚滚乌云有如霸王的乌骓,飞掠过海印桥,向着渡轮狂扑而至,风高浪急,汹涌的波涛拍上船舷,激起冲天的浪花,喷了后舱的人们一头一脸。

    龙泉见机得早,一见风起,立马退到船舱中央的位置,靠着一根大柱子,有了柱子兄的庇护,头发丝都没湿一条。美人就没那么好运了,这厮正要把栏杆拍遍,装一个“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逼,冷不防惊涛拍面,卷起千堆雪,饶是他身手敏捷,倒辇猴连使三招,无奈避开了头避不开脚,腰以下全湿个透,直观就是生活不能自理尿了裤子,尴尬得蹲在地上直不起腰,嘴里一个劲对着龙泉碎碎念:“我就知道跟着损友肯定没好果子吃!好端端的有位子不坐非要看什么风景,得!这下成人家风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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