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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前世的东北人,对族长的权利完全没有概念。

    盖因东北大部分汉人都是闯关东来的。

    在林立的理解里,闯关东的人,都是在当地生存不下去的。

    背井离乡,就意味着孤身一人,或者仅仅带着弱妻幼子。

    想想,但凡五大三粗有家人护着的,谁会一个人背井离乡?

    所以,东北人家庭的概念强烈,家族,却是个陌生的名字。

    而在影视剧里,家族往往带有负面的含义,展现出来的往往都是欺压家族里的孤寡,尤其是失去丈夫的女人。

    如今,通过云中县令冯志成的口,将被林立遗忘的回忆都翻了出来。

    “云中的家族全这样?”林立犹不甘心地问道,“就没有一个家族真心为家里人着想的?”

    冯志成笑了:“请问大人对家里人是如何定义的?”

    林立想想道:“有血缘、有亲情。”

    冯志成呵呵一笑:“血缘有远近,亲情也有亲疏,所以才有远近亲疏之说。作为族长,也是以全族的利益为第一位。

    既然为了全族的利益,牺牲些许人的个人利益,在得利者眼里都是正常的。

    尤其那些被牺牲的,都是无权无势也无钱的,还要依靠族里过活。”

    林立怔了下,缓缓道:“即便这些人能不依靠族里活着,能自己养活自己,也不成吗?非要将人逼上绝路?”

    冯志成摇摇头:“若是人人都来为大人你效力,族里的活谁还肯干?”

    尤其是你还给了双倍的工钱,还供一日三餐。但这话冯志成没有说。

    林立沉默了会道:“冯大人,若是土地不通过族里,直接分配给个人,可行?”

    冯志成苦笑道:“大人不知,别说云中,整个晋地,九成人口都是王、张、李、赵四大家族的。

    有这四大家族约束着族人,历年来这里才太平,少有鸡鸣狗盗之事。

    我这摊牌劳役,收取赋税,也能顺利下来,也是这几个家族的功劳。

    不然,就云中这么大的面积,下官衙门里屈指可数的衙役,秋收的时候跑断腿,也催不上来粮食的。”

    林立眉梢一挑:“据本官所知,赋税都是要个人亲送到衙门上的。”

    冯志成叹道:“是,我们在衙门口收赋税就可以了,可若是到时间收不齐,总有穷家之人前来顶罪,可下官这衙门也要获罪的。

    下官前任曾经分地到户,督促得紧,可最后秋收的时候,只收上来一半的粮食,还是衙役们下到地里抢的。

    该枷的也枷了,该杖的也杖了,可结果呢,这些被枷被杖的家小,全被族里照顾得好好的。

    前任县令却获了个为官不力之罪免职。”

    冯志成深深地叹口气,又摇摇头:“下官也想为百姓做事,但百姓心里,族长的权威大过了我这个县令。”

    林立完全明白了。

    果然,就在说话中,就有人背着粮食拿着银子前来退还,叩头恳求放他们一条生路。

    林立听闻沉默了半晌吩咐道:“告诉他们,契约已在官府备案,如果违约,需要官府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