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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刚打了个哈欠,昨晚没睡好。”程姎随便找了个理由,抬起头来对上他的时候,眼泪已经被她再一次憋回去了。

    她是医生,夜非白信她,正是因为信,所以不能过早露马脚。

    因为夜非白知道一般的小病,她至于这么惊慌。

    可她忘了,即使她表现得再平静,也压不住偶尔外泄出来的慌乱。那眸子里夹杂的东西,怎么能骗过观人于微洞察力惊人的夜非白。

    他的胃,他心里有数。

    早十年前就有数。

    那时候问题不大,可医生也说了,不好好养着,小问题就会变成大问题。

    他担着这么大一个公司,上要对付那个压在他头上所谓的继母,下要养一万号员工,他经常工作到深夜,经常因为要谈一桩生意错过饭点,经常修改一份企划案而废寝忘食。

    是,夜氏走上正轨之后,他都有在注意,莒妈、夜南都会帮着提醒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什么时候要吃了,吃多少,精细得就像电脑算出来一样。

    可这也改变不了已经生病的事实。

    就像一栋房子,风吹日晒后会有损坏,即使后来想办法补修,仍然有痕迹。这些新旧交替的痕迹就是曾经损坏过的证明,就算再在外面镶一层金镀一层银,里面的痕迹和曾经的破败依然掩饰不了,不过是别人看到的是华丽的外表,内里只有自己知道。

    不严重的时候还可以自欺欺人,严重了,想继续自欺欺人都没办法。

    程姎把人带到病房,立即就有护士敲门进来给他输液,烧要先退了,因为温度好像还在上升,碰一下都烫手。

    “夜南,你守着,我去去就来。”程姎出去给莒妈打电话,让她去夜非白的房间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叫夜北送过来。

    夜南站在床头,想问一下少爷检查结果,这些年,少爷除了那个胃,几乎没生过什么病,连感冒都少有,就即便感冒了,他也不爱喝药的,扛几天就过去了,冷不丁的一下子还住上院了,他觉得很奇怪。

    但程小姐那一脸的凝重,又告诉他,不是她小题大做。

    所以到底是什么病?

    他想不到,偏少爷现在烧得厉害,输上液没多久就睡着了,他只能在外等。

    夜非白起先是装睡,后面温度升得猛,这药可能也有催眠的作用,躺着躺着还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黑,无风无雪,只有远处盏盏灯光摇曳。

    程姎趴在床头,只露出半张脸,就算只有半张,仍看出她睡得不踏实,眼角有未干的泪渍,眉心轻轻蹙着,似乎在做一个恶梦,这个恶梦不用说,肯定关于他。

    “少爷。”

    “嘘!”

    夜南听到里面的动静,立刻走进来,还没说什么,就看到少爷给他打手势。

    把人小心抱到床上,再盖上被子,夜非白才示意他出去说话:“秦川还在医院吗?”

    “在。今天傍晚的时候,南环路发生连环撞车事件,受伤的人很多,秦川本来要下班了,可急诊那边忙不过来,有几个严重的,他们拿不定主意,院长就把秦川还有外科几个大夫都留下了。”

    “那现在还在做手术?”

    夜南看了下时间,不确定:“我去问问。”

    “好。”

    夜南去得快,回得也快,夜非白就转身去里面倒了杯水的时间,他就回来了。

    “刚刚从手术室出来。”

    “你守在这里。”夜非白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程姎,嘱咐夜南在门口看着,独自去找秦川。

    秦川刚进办公室,来不及坐下,夜非白就站在门口了。见到他,秦川一点儿也不意外,手抬了下,指着面前空着的椅子:“坐。”

    夜非白不磨叽,坐下就问:“是癌吗?”

    秦川愣了下。

    他接触过很多病人,有治得好,有治不好的,每个人得知自己是绝症的时候,都会哭,或压抑得哭,或无声的哭,或只是流泪,但还要装坚强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