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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至上午,E县新生监狱的监区戒备森严,在藏蓝色的大门旁小门被打开,一个三十左右岁的年轻人刑满释放。他规规矩矩的给开门的狱警鞠了一个躬。五十多岁的老警察语重心长的说了句,“好好做人。”

    他抖了抖肩上的背包,大步跨入了自由的阳光之下。空气是那样新鲜,树木是那样高大,春波碧草,天地辽阔。一辆高尔夫牌轿车停在不远的警戒线外,女人在外面等了两个多小时,不,准确的说她等了他整整八年半。孙猛入狱一个月后,她才发现自己怀孕,如今,孩子已经上小学了。

    孙猛望着喜极而泣的妻子,百感交集。这八年里,每一天小猛都告诉自己,那个叫程西的警察必须死,不单单为了自己,还为了对自己恩重如山的梁三爷,为了死去的哥哥孙刚。有一个词叫仇深似海,有一种仇恨叫不共戴天。

    但是,在这一刻他的所有决定又开始动摇起来。粉身碎骨皆不惧,可必须先回归家庭,回报爱人,哺育孩子。

    可就在这时,从路对面的树荫下驶来一辆面包车,停在了小猛和妻子中间。开车的人小猛认识,他是梁阔的办事人。

    “小猛,你是直接跟我走,还是先陪老婆?”

    小猛看了看办事人,又看了看妻子,犹豫不决。

    办事人冷冷的补充了一句,“梁公在等你。”

    对未来人生的选择,在“梁公”的威慑下发生了倾斜,小猛一咬牙,把背包递给了妻子,自己头也没回登上了面包车。

    面包车在大街上驶过,如今的E县已日新月异。隔着车窗,城市的活力和脉动在视觉上刺激着小猛的神经,崭新的高楼拔地而起,熟悉的街道被拓宽,私家车的款式更高级,数量也更多,人们已使用智能电话,衣着光鲜亮丽。

    办事人什么也没说,只递给小猛一盒中华牌香烟,小猛摆了摆手,他已戒烟数年。

    面包车开往郊区,直奔梁氏煤焦化有限公司的旧址。梁永恭的资产已经收归国有,远远望去,记忆中那两个高耸入云冒着黑烟的烟囱,早已拆除。

    在距离工厂不到三公里的地方,有片树林,路旁林荫处停着一辆银色加长版劳斯莱斯古斯特。梁阔站在车前,昂首望着远方。

    小猛从面包车上下来,快步走到梁阔身后,轻声唤道,“梁先生。”

    梁阔转回身,四目相对。小猛成熟了很多,目光中不再有当年的桀骜和不羁。梁阔也添了很多银丝,依旧沉稳老辣。

    “小猛,你好吗?”梁阔握着他的手,多年的劳动改造使得小猛的手粗糙厚实。

    “很好,梁先生,您的身体如何?”小猛问候道。

    但梁阔并没有回答他,小猛很快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很幼稚的错误。梁阔并不是来跟自己叙旧的,自己还不够资格。像梁阔这种身份的人来E县的目的怎么可能单纯是迎接自己出狱呢?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一定有更重要的事和自己说,抑或有更重要的任务让自己做,而这件事的意义和价值远高于自己这条微不足道的生命。世界上并没有正义,只有强者,并没有自由,只有势力范围。

    “时隔多年,你总有很多话要对我说吧,说点我感兴趣的,比如那个叫程西的保安队长。”梁阔眯着眼睛,他似乎在等待一个答案。

    小猛低下头,毕恭毕敬的说道,“程西是警察,他亲口承认的。”

    梁阔的嘴角一动,自己的判断果然是正确的。把一个警察送到自己的对头人那里,简直是杰作。这颗定时炸弹,总有机会成为最具威胁的杀器。能让萧氏父子自相残杀,妙不可言。

    “乔瑜小姐和程西的关系很亲密,我见过他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