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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像巨大的牢笼无边无际又近在咫尺,让所有的梦魇肆意妄为且不停的嘲笑着无眠的灵魂,浑噩的人偷偷爬上屋顶迎着黑暗弹着吉他歌唱,宛如失常的呓语骚扰着冬夜里私有的梦境。他一定喝醉了,若不是酒精的作用,何来痛断肝肠的情愫,若不是麻痹的声线,何来如泣如诉的哽咽。若隐若现的歌声,是若即若离的魅影,是香烟缭绕中迷蒙的泪眼。

    程西辗转反侧,一向理性的他,心头的烦闷剪不断理还乱。让他凌乱不堪的人就是于燕,他断定自己对于燕的感觉并不是爱情,但为什么看到于燕和安亭在一起,心中就会有粘稠的酸楚呢?其实程西也不太懂书中所说的爱情到底是什么,但至少不应该如此,使他这样难过,只有失恋才会使人难过,可是不曾拥有又哪里来的失去呢?

    他当然也不能判断清楚于燕对自己是什么态度,假如是朋友,三个小时前又怎么会抛开恋人要来寻他呢?他又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任性,为什么不停下来,听听于燕要说什么呢?无论怎么说,于燕都是一个能令自己愉悦的女子,准确的说,他十分享受和于燕在一起的分分秒秒,她的笑容,她说的话,她奔跑的身姿,她那发间淡淡的茉莉花香,都挥之不去。这样对待她,实在是太无礼了。

    可又能怎样呢,程西给不了于燕什么,于燕要完成学业,而他注定要离开,连最起码的相伴都不可能完成,所以根本谈不到未来。草原上的花朵永远等不到覆盖广袤土地上的鹅毛大雪,蓝天上翱翔的雄鹰也注定不会降落在月亮上。是啊,既然是这样,倒不如趁早离去。于燕曾是程西留恋政法大学的一个重要理由,但现在,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尽早的完成上级布置的卧底任务。

    两日以后,新年的第一天,轰轰烈烈的“健力赛”结束了,安亭的成绩比去年好,拿到了全校男子第三。于燕则代表监察审计学院参赛,获得全校女子排名第七。那天,程西没有在学校,而是独自一人去了圣水寺,吃了一碗传说中的灵魂美食酸辣粉,果真非凡。

    2号,这是和“黑8”见面的日子,今天,程西要向黑8报告自己的计划,如果上级同意的话,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政法大学的外围是一个叫“青羊”的小镇,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青羊镇上的村民围绕着政法大学做起了生意,年轻人喜欢什么就有什么。经过多年的发展,青羊镇已经很喧闹繁华了。在“亨德利”台球厅的大门口,站着一个烫着撒切尔夫人一般卷发的中年女性,她身材高挑,体态匀称,年近五十岁却丝毫看不出衰老。她看了看手表,时间几近下午2点。

    这个时间,街上的人并不多,程西从远处走来,女人笑着迎向他殷勤地问道,“同学,要参加斯诺克台球俱乐部吗?”

    “146分算不算高分?”程西反问道。

    “那就要问黑8了。”女人微微含笑着回答。

    一家口味独特的川菜馆里,黑8夹了块回锅肉放在了程西的碗里,程西吃得很香,这已经是第三碗米饭了。每个月只有在这一天,他才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黑8像一根脐带,把程西和母体相连着。从年龄上讲,如果程西的妈妈还在世的话,应该也和黑8差不多,所以说除了工作上的一些安排,黑8对程西所表现出的关怀也颇具母性。每个月,黑8都会给程西送生活费,再请他肆无忌惮的吃上一顿好的。

    “于局好吗?”

    “好,老于最近在戒烟。”

    程西听罢,苦笑一下,他搁置了筷子,从背包里拿出一条“熊猫”牌香烟。黑8一愣,程西把烟塞给了她。“戒不了的,替我捎给他。”说完继续闷头吃饭。

    黑8看着烟,望着程西冷笑道,“幸亏老于只有一个女儿,若是有一个你这样的儿子,岂不是腰杆子更硬了!”

    程西抬眼望了望她,没有说什么。是呀,他像看待父亲一样看待老于,多么勇敢的苍鹰都需要有一座高山当做怀抱,多么顽强的生命都需要明媚的太阳赋予温暖。在程西的世界,老于就是高山,就是太阳。

    程西对黑8陈述了自己去了史云生教授的家的事,将把他的“书墙”作为勘察重点。这样的消息让黑8振奋,这是突破性的一步。

    “可是,如你所说,如何既不惊动他,又可以准确的定位呢?”黑8问道。

    “敲山震虎,打草惊蛇!”程西掷地有声的说出了这八个字。随后,他将自己的计划向黑8和盘托出。黑8的眉头,从紧锁到舒展,最后不住的点头。“亏你想得出来这种办法,我会把你的想法跟老于汇报,如果他同意,我会在寒假前给你消息。只是……只是我个人的意见是,你不可以造成伤亡,也要将物质损失降到最低。”程西点了点头。

    他的饭吃完了,一边用餐巾纸擦拭着嘴边的油渍,一边踌躇着想说点什么。黑8看出了他的想法,这位经验丰富的女J官对程西的表情变化洞若观火。“怎么?还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并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