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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近距离接触史云生之后,程西感觉他并不是那种追求功利的人。

    在那个年代,对于政法大学的部分教师来说,所谓“功”就是费一些心思在高校从事行政工作,如果情商在平均水平之上,在知识分子圈儿,基本到了四十岁至少就应该能够摸到副处长这个级别了,显然这相比在ZF的工作人员要轻松和容易的多,如果足够神通广大,甚至可以平调到各局,就可以直接走上快车道。而所谓“利”就是尽可能的给自己凑资历,发论文,搞科研,进而在职称评聘的竞争中占有相对优势,现如今的政法大学有一些四十出头的青年教师已经评上了教授。之所以说史云生不求功利,是因为他和行政人员始终保持着可进可退的距离,太远会显得格格不入,太近则容易陷入不可避免的内耗当中。另外,他也不醉心于职称竞争,能让即让,他常常把机会留给那些“老人”和优秀的年轻人。

    至于生活,就更简单了,很难想象史云生和爱人徐老师一直丁克,徐老师是q市某高中的化学老师,每每到了寒暑假,两个人就开着那辆桑塔纳回到S省的农村老家,去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朴素日子。

    这种人,会是和境外不法分子勾连的犯罪分子?

    自从过了国庆节,接头人“黑8”的到来,几乎每次会面都要询问程西关于史云生的那本“神秘专着”的事情,这让他不得不加紧自己的调查进度。

    近一点,再近一点……

    十二月的山城阴郁寒冷,入冬以来,绵绵的丝雨一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有一层揭不开的雾蒙蒙的水汽笼罩在城市的上空,只显得天光晦暗。唯有白玉兰盛放在枝头,在这样的季节,裹挟着水滴的花朵更显得质感明丽饱满可爱。也许是天气微寒,或者路面湿滑,亦或者多日的阴雨让人心情并不愉悦,街上的人零零星星,大多各自赶路默不作声,就连汽车似乎也并不匆忙,只留下胎噪和烦闷。

    在刑侦司法学院楼四楼尽头的办公室里,史云生正在读一本李昌钰博士的新作《重返犯案现场》,程西在帮他整理案头的教学资料。史云生忽然抬起头望着这个并不爱说笑又专心致志的学生,良久,他忽然把一件此前一直不怎么明晰的事想通了,人和人之间都会在彼此的接触中互相观察、互相接受与拒绝,从而定义彼此之间的关系。程西很大程度上不像是一个学生该有的样子,当然并不是说作为学生的那些“基础部分”他不合格,而是这个年纪该有的状态和感觉。

    “程西,先不要忙了,我们聊聊。”史云生示意程西坐下。

    “你最近在看什么书?额……与专业无关的,闲书!”

    “黄金假面人。”

    “啊,江户川乱步的书,好,说说你的想法。”

    这本书程西只看了不到一半,江户川乱步的书不读到最后,是不会有答案的,事实上几乎所有的悬疑侦探小说都是一样,作者会设置层层迷雾,制造各种假象,令情节曲折离奇。但到最后一定会拨云见日,让人恍然大悟,真相浮出水面时,读者会发现那个最不可能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程西说着说着,望着眼前的史教授,心中止不住的疑问,他会是吗?

    史教授听着程西的阐述不住的点头。他的客观与理性超于常人,判断精准。只是……

    “听我说程西,真实的案件侦破过程,并是不像小说描写的那样会有跌宕起伏的情节,它会在嫌疑人的自然生活里发生。而案件往往会有两种状态,第一种是完成式,犯罪事件既遂,就像李昌钰博士写的这本书,你需要重返犯罪现场,去还原整个过程,从而找到侦破的突破口。第二种是进行式,犯罪事件还在进行中,这就有可能需要伪装侦查。但无论怎样,要想无限的接近真相,就必须要学会融入情境。”

    “比如案件是学校事件,那么就要求你融入到学校这个情境之中去。假如我是嫌疑人,我一眼就能看出你不是学生,至少不是个正常的学生,我会防备你,甚至干掉你……”

    “看过周星驰的电影喜剧之王吗?一名优秀的侦查人员,必定可以担当一个好演员。有时沉默并不是最好的伪装。”

    史云生的话像是一把手术刀,突然的划破了橡胶手套,程西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暴露了?什么时候?怎么暴露的?接下来该怎么办?一大堆的问题像血液流出创口一样从心底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