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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西坐在火车上,钢铁长龙正载着他去往西北S省的一个遥远县城,和其他地区相比,那里的土地贫瘠,经济发展水平和东部相比差距明显。一直以来,温带大陆季风气候的黄土高原正以贫瘠的方式激发着居住于此的劳动人民的想象能力和无限潜能。但春天从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地方,广袤的农村地区,漫山遍野的沟坎里斑驳的新绿还是如约而至带来了希望和期待,春耕即将开始,七十年代“学大寨”遗留的梯田和沟渠至今仍发挥着重要作用。车窗外,偶尔看到白羊肚毛巾的男人穿着挂满黄土的棉袄坐在田圪节上吞云吐雾,他的羊闲散的围绕在身旁。他似乎对不远的地方疾驰来去的火车不感兴趣,正如同他自己和他的羊一起只关心当下,对过去和未来的生活其实都不感兴趣一样。

    A县,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我国民主革命的中心,革命圣地。这里很显然比沿途一些城市的发展好了很多,人们的精神面貌也更积极乐观。经纪人怎么会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实在是匪夷所思。但情报处的电讯追踪和殷先生的供述都共同指向了这里。

    程西下了车有些疲劳,他需要补充能量,对于一个重伤初愈的人来说,再没什么比一大碗羊肉泡馍更有吸引力。史云生教授的老家就在下辖于此的乡镇里,每年的假期他都会和徐老师回到老窑洞的“故居”度假。闲暇时候,他时常和程西说起热恋的故乡。这里的山,这里的城,这里的歌和这里的风土人情,尤其是泡馍和佐餐的糖蒜,嘿,走出这里,一切的风味便立刻不一样了。越小的招牌,越粗糙的桌椅,越拥狭的店面,羊肉泡馍越好吃,似乎规律在于,一个不专注于经营边幅的小店老板更会专注去服务于味道。

    程西吃得很香,这让他想起乔瑜,很奇妙,尽管和乔瑜谈不上爱情,但乔瑜的小屋和她所做的各种美食营造出的温馨氛围让程西印象深刻,离开的时候,程西什么都没有说,连招呼都没有打,只是把房子干干净净地打扫了一遍。离开一个房间,可以打扫,离开一个人,却是永远也无法彻底消除存在过的痕迹的。乔瑜和程西说过,程西可以随时离开也可以随时到来,但对程西来说,早已深深的感觉到乔瑜说这句话时有多么的不甘和无奈,或许没有于燕,自己爱上乔瑜会是早晚的事,当然他也永远不会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假设。

    殷先生说,从来只有经纪人联系杀手,杀手不会主动联系经纪人,除非任务完成或有极特殊的情况,比如想约见掌门人,以及情报谬误极大等。每次行动开始,经纪人都会和杀手确定见面位置和联系方式。

    南桥茶肆,这大概是A县以内最好的茶楼了,三层,实木装修,古风。下午两点,茶歇的人并不多,茶楼里除了音响里外着的古琴演奏乐曲,并无喧哗。程西让服务员把自己带到“阳春”包间,要了一个果盘和一壶花茶。四周安静又闲适,经纪人看来很会选地方。

    程西用殷先生的手机,拨通了经纪人的号码。振铃两声,电话那边已有人接。听筒里有人用手指敲了两下话筒,做为暗号的回应,程西敲了四下。

    “殷先生,你终于打电话来了,你的任务完成了?”一个中年男性的低沉的声音毫无情感的问道。

    “没有。”程西回答道。这个非殷先生的声音,给经纪人造成了极大的意外。他陷入了一种强烈的疑惑之中,他是谁?他为什么会用殷先生的电话?又为什么知道自己的联络电话和暗号?

    电话被挂断了……

    这是程西意料之中的事,绝对符合一名谨慎的经纪人的做法。但程西有足够的信心,不消多久,电话还会拨回来。史教授的《卧底刑侦要略十三篇》中说“给敌人造成多少突然且巨大的威胁,就会收获同样多的好奇心。”

    两分钟后,果然不出所料,经纪人的电话拨打了回来。

    “你是谁?殷先生呢?”经纪人的声音沙哑又极度紧张。

    “见个面吧,南桥茶肆……耕先生。”这次换做了程西挂断了电话。他主动点出了经纪人事先约定的地点和他的代号,这更增加了经纪人耕先生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