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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市里来了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家仆前呼后拥保镖齐刷刷的有几十个,路上的名媛少爷还得让路,几个商贩更是热情招呼:“王少!王少!”

    这王少带着几十个人正围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农村姑娘,调戏道:“王娡,本少爷今天送你的珍珠项链,你居然不收!那可是市价一万两的首饰。本少爷的情谊你不领受,是对我有意见吗?”

    穿着蓝底碎花短衣短裤的姑娘,有些局促的躲着群众的注视,紧张的攥着拳头,看着凑近过来的王少,委婉的说道:“王少,我只是个普通人,乡下来的不懂城里人的规矩,我们那里的风俗就是不能接受外人的馈赠,还不起。”

    旁边看戏的名媛笑了一声,而王少骚包的摇着扇子,“本少看中你的才华,要追求你。”

    周围百姓又哗然一片,交头接耳起来,“王少又换口味了!”

    “现在王少居然喜欢乡村土妞。山珍海味吃腻了,换清粥小菜。”

    “这土妞还敢拒绝王少,还挺特别的。”

    “欲擒故纵呗!绿茶婊一个。”

    ……

    周围议论声不绝于耳,可偌大的街道无一人出面替王娡说话。

    “求你放过我吧!我是进京求学的,不想早早嫁人。”王娡跪在地上无助的抹泪。

    “你头脑真好,听说你的数理在学院里排前三十,你很会算账啊!一个女孩子能比普通举人都聪明。本少爱才惜才,你怎么就不辜负我的好意,伤我的面子!”王少长吁短叹,眼里都是高高在上的傲慢,哪有一分同情。

    这不就是恶霸调戏良家女子?可周围百姓却责怪被调戏的姑娘,“人家王少是全国首富之子,富可敌国,被他看上,那可不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普通人一辈子能赚多少钱?这姑娘以后也找不到比王少更好的男人,哪里来的本事拒绝他?假清高!王少多好的人,有钱又不难看,她这是高攀了!”

    被百姓这样奚落嘲讽的王娡,惊惧的眼里是深深的绝望,太累了,她从泥泞里苦苦挣扎想不到如今又落到另一个深坑。

    在人们瞩目不到的黑暗处,站着一个玄衣女子。

    这里是最繁华的帝都夜市,满眼是纸醉金迷,香车美女,应接不暇。

    可是玄衣女子眼神清明,从未把视线放在那些名媛巨商少爷身上,而是扫了一眼地上瑟瑟发抖的乡下姑娘。

    “姐姐,你等着,我给你收拾这个纨绔子弟。”四月从孟婆身后出来,伸手握住她的手,咬唇坏笑。

    就在孟婆诧异的功夫,四月施法,操控了刚才一个嘲讽王娡的名媛。

    正当王少要去摸王娡的脸,侧边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名媛被推倒在他跟前。

    名媛从地上起身,一脸花痴的抱住王少,惊呼道:“王少!人家好害怕啊!刚才有坏人摸我屁股!多谢王少相救!”

    卧槽!这碰瓷也太绝了。

    周围保镖家丁们看得目瞪口呆,一时半会还反应不过来。地上的王娡哪里敢多留片刻,赶紧站起来麻溜的跑了。

    “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辈子。”明明青春的声音说出来却含着沧桑感。孟婆看起来并不想出手,但是既然四月已经做了,那也顺着她罢。

    “想点开心点的事,那个姑娘身上有贵气笼罩,以后啊!也许贵不可言。”四月挽着孟婆的手臂,一直蹭着人家,像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

    “噢!我刚才说要给你换装玩,走!我要亲手给你换衣服。”那时候又可以摸摸蹭蹭了。四月打着小算盘,小脸笑得红彤彤的。她可不管什么人间疾苦,只要跟孟婆亲亲抱抱举高高。

    布点老板从仓库里取出一匹丁香紫的绸缎,当成宝贝一样,对店里的两位客人说道:“这匹布是从江苏运来的特等品,价值不菲,只供给一品大官与权贵。你看这丝绸质地丝滑,垂坠感极佳,色泽低调又文雅。姑娘皮肤好,这料子更衬你的气质。”

    看老板夸得这般好,四月就问道:“那以老板的眼光,我姐姐身上这料子如何?”

    传说天上神仙穿的衣服无需剪裁,浑然天成。

    “好神秘的花纹,这布料好奇特,我在布行干了三十年,见所未见这样的布料。”老板这才注意起孟婆身上的衣裳,啧啧称奇,“看不到一个针眼,难道这衣服不是缝制而成?简直天衣无缝啊!”

    这下四月就娇哼一声,“你店里是拿不出这样的布料吧!”她拉着孟婆的手往外走,“有钱人的品味就一定好么?切!也就一般,不买了。”

    老板急忙喊住她们,“客官!可否告知一声,您身上穿的是什么料子?”

    不等孟婆开口,四月得意的说道:“你不是猜对了嘛!是天衣!”

    看那一双狡狯的荔枝眼,满是古灵精怪。孟婆按了她的掌心,眼里带着嗔怪,“你在耍人玩。”

    掌心酸痛,四月惊讶了下,这是第一次得到对方的理会,不由心花怒放。

    四月眼神微微变化,握紧了孟婆的手腕拉她进了一处酒楼的后院,见四下无人,便亲密的搂着她的脖颈,气息带着灼热,“我爱你刚才的样子。”

    在孟婆嗔怪的那刻,四月的心便漏跳了一拍。

    “你今晚做的一切就是想要引起我注意?”孟婆诧异,随后又淡淡一笑。活了千八百岁,对这花里胡哨的世界起不了半点兴致。倒也不期待什么新鲜与惊喜。

    “在我眼里,你喜欢的东西就是最好的!你想做不能做的事,我都替你去做,以后你有什么心愿,要是能够告诉我的话,我也会替你去实现。我知道,你现在还未喜欢上我。”四月双目锁着她的视线,热烈而大胆,“我不在乎,你答应跟我在一起,我相信,会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也会像我一样脸红心跳,会有期待,会有羁绊。”

    是么?孟婆紧紧攥着拳头,双眸古井无波,神情恢复了一贯的淡漠。她沉默了会,问道:“你认为我们会有怎样的结局?”

    她们一个是地府的仙,一个是戾气深重的魔,强行在一起,结局要么是一同堕落,要么一同升华。可世事瞬息万变,就算当下看着好,未来也不可知。

    “最惨的下场,也就是一起灰飞烟灭。你想得到,我岂能不知?”四月不以为意的笑着,在世上逗留了千年,这枯寂孤独的滋味,让她倍受煎熬,与其这般苦闷不若酣畅淋漓的痛快一回。

    “我不懂爱。也许到死也未必能喜欢上你。”这也不重要么?孟婆淡淡说道,眼神平静。

    “我不奢求你爱我。”四月拉着她的手摸上自己的胸口,那里还有心。她脉脉含情的眼眸透着倔强,嘴角牵起了美好的弧度,“单相思我也认了,我很肤浅,我只要一颗真心,这已经足够了。”

    四月的爱很单纯,爱她所爱,不计回报。

    “你要想清楚,这真的是你想要的么?”孟婆眼里带着复杂,又反问一遍。

    这些日子,她纵然事事依从,可仍旧遮遮掩掩着真实情绪。那个清冷世界,鸿蒙混沌,云遮雾绕,看不真实里面的一切。也许是绮丽风光,也许是凋敝世界。

    她把心藏在极其隐蔽的地方,幽幽暗暗,引人入胜。

    也许四月费尽心思,左右寻觅到的只是一片干涸沙漠,也许连一滴生命都未有的严寒酷冬。

    连孟婆也未必了解真实的自己,所以她怕这个少女会受伤,如果四月当真遍体鳞伤,狼狈逃窜。那让她如何收场?既然选择了,就绝无反悔的路。

    “佛祖曾问蜘蛛,这世上什么东西是最重要的?蜘蛛回答:是得不到与已失去。”粉裙少女单手负背,形貌虽是稚气未脱,可眼神却有智慧的灵光。只见她嫣然一笑,双眸锁着对方的眼睛,纤巧的小嘴上下轻轻一碰,说出一句让孟婆双瞳微震的话:“可我的回答是:把握当下的幸福。”

    对于她这番话,孟婆还有顾及,“假如我一直不快乐,你还会幸福么?”

    “不试试?我怎么知道给不了你快乐。”夜空底下,是少女执拗的声音。

    “要是失败了,你甘愿承担巨大的代价么?”那个清冷又庄重的声音再次提醒。

    少女娇笑一阵,青翠欲滴的嗓音绝响天地,她天真的双眸升上了一层水雾,娇柔的声音带着惆怅的滋味,“我修炼五百年,又五百年,早就活得不耐烦了,可我要见到你,我就一直盼着盼着……如今终究等到你了,假如这次失败,我就再修炼五百年,等你爱上我。”

    清风徐来,带着月桂树上的月桂香,如一杯佳酿,熏热了夜风,温柔了秋月。孟婆记住了这个夜晚。

    “好,我成全你。”玄衣女黑眸清亮,最终松开了手掌,倾身拥护住了那颗娇小的少女,如誓言般的拥抱,交付出无言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