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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芷气怒之下,没有躲避的意识,只顾着攻击。

    眼瞧着这大汉的拳头都要上脸了,白芷被人从后面捞了一把,被圈住了腰身,被揽进了怀里。

    他身上还有被药常年熏染的味道,就像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一样,是一种令人害怕又安心的味道。

    是医者的味道。

    孟问荆一手圈住白芷,另一只手护住她头,衣袖挡住了她眼,白芷在衣袖晃动扬起的间隙看到了那些百姓气势汹汹的面孔。

    他们愤怒地朝孟问荆嘶吼,“赔钱!赔钱!”

    跟着白芷来的都是莺红楼的人,妓女,龟奴,杂役。

    他们挤进人群,挡在了二人身前,扯着嗓子地维护,“你们这是忘恩负义!”

    “孟大夫好心救你们性命,你们就是这样报答他得吗?”

    “没了孟大夫,你们去哪瞧病啊?”

    ……

    两拨人吵了起来,一拨人要赔偿,一拨人要平息。

    拉扯推搡之间,白芷看到了另一拨人,熟面孔,是常来找孟问荆看病的邻里乡亲。

    他们不闹,只担忧的,紧张的望着,他们不敢面对气势汹汹的闹事之人,又心动于高价的赔偿,又受着良心的谴责,他们是摇摆的看客。

    众生百态,不过如此。

    白芷清晰的知道他们的动机,却对正在发生的事,无能为力。

    或者说,就是因为知道,才无能为力。

    对峙之时,附近的官兵赶到了,他们强势地控制秩序。

    莺红楼的姑娘们吵架是一绝的,逮着官兵就是一顿诉苦,“官大爷诶,你瞧瞧这群刁民,孟大夫好心给他们治病,他们还来讹人家钱!”

    “什么叫讹钱?明明就是他治死了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有人吼着。

    官兵的到来,让白芷冷静了不少,渐渐恢复了理智。

    她从孟问荆双臂间挣脱,站在闹事的人面前,怒声质问,“他治死的?什么病?你们怎么证明是他治死的?孟大夫在这里开张好几个月,都没治死过人,怎么今天就全都死了?莫不是你们收了钱,要置孟大夫于死地?”

    “你也别胡说好吧!我老母都死了,你还在这里说出这种话来诬陷我!”这人说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出来。

    “就是,我娘也死了!你这个大夫太过分了!”

    白芷简直气笑了,“你娘也死了?你家呢?死的是谁?”

    “是我奶奶……”

    “你呢?”

    “是我阿婶!”

    “尸体呢?”

    “都要拉去埋了!”

    ……

    白芷一连问了好几个人,悲从中来,一种巨大的无力感笼罩着她,让她有些想吐。

    他们家里是真死了人,都是病弱或年老的女人。

    如果没猜错,这些女人是自己愿意死的。

    病弱的人,年老的人,女人,集齐三种特征就是全家最没劳动力的。

    反正活着治病,也要花钱,是拖累。

    若是牺牲她们一条命,可以换来几十两银子,换来全家的口粮,她们觉得那是美事一件。

    又或是,全家投票,牺牲一人,幸福全家。

    白芷腹腔开始痛了起来,想吐的感觉一阵一阵的。

    她望向官兵,官兵在一旁三三两两地站着,有人在聊天,散漫,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