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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说,白芷说这话是情绪使然,是脑子里的灵光乍现。

    但并非没有根据与由来,因为她也迷茫,她不知该去向何处。

    月姑娘想赎身,不过是想求个安稳生活,但她求得到吗?

    白芷几乎是能立即给出答案,在这没有秩序的世界,她求不到。

    躲躲藏藏,辗转逃亡,是一个弱女子的命。

    甚至她可以想象到的最好出路,就是有个强大的贼匪头子能看上她,保证她的生存安稳。

    她亦是如此,能有个大哥罩着她,还能养那五个娃,还能帮她找儿子,或许是现在的她能想到的最好出路。

    但白芷清楚,这样的概率万中不存一。

    世道吃人,她和月姑娘以及那几个孩子,逃出了城,大概率也是被贼匪抓到,该奸的奸,该吃的吃!

    与其处处无奈地被迫选择,那不如抱团取暖,去争上一争,哪怕死了,也比做一个任人奸杀的禁脔强。

    更何况,世道乱了,群雄并起,她为何不能做其中一支?

    有了力量,才能去找自己的孩子。

    不然就算找到了,若孩子在那些贼人手中,自己又拿什么去争?又或者,孩子饥肠辘辘,她或许连个饼都掏不出,她又该拿什么去养?

    决心就在一刻,白芷想通了。

    但月姑娘没想通,她就一个青楼女子,莫说造反了,她连莺红楼都逃不出去,这只是天方夜谭!

    她觉得白芷一定是在开玩笑,“……说什么造反,这词连那些男人都不敢说出口,会死人的!倒不如就在莺红楼好好待着,你也跟了七爷,七爷是丹宁最有钱的人了……”

    白芷陷入了沉思,她脑子还在转,她已经在想怎么造反的问题了,月姑娘的话她只听了半截,“啊?跟了七爷就有好日子过吗?七爷难道是什么有责任有担当的好男人?”

    “这……倒也不是,他也是个爱新鲜的人,从不会对人长情,但是能得一点钱已经是万幸了,你不如跟了七爷?”

    “那可不行!一点钱可保证不了我的余生,远远不够!”

    月姑娘完全不能理解白芷的脑回路,“有饭吃还不够吗?我虽然一直想离开莺红楼,有时候却也觉得怕,怕出去日子更不好过……”

    白芷却完全能理解月姑娘的感受,多像自己上辈子想跳槽又不敢跳的模样啊!

    她淡淡笑了,“不喜欢的事情就不要退让了,越是退让逃避,就越磨灭意志,久而久之,就会彻底失去反抗的能力。”

    “我知道用身体能换钱,能换得一朝一夕的好日子过,但是我也知道好日子会到头,男人的新鲜感在得到后就会迅速消失,七爷若不是个有责任担当的人,那我一定会被丢弃,好一点的待在他的后院,差一点送回莺红楼,但莺红楼的妓子下场是什么你比我更清楚,老了丑了就会被丢给龟奴们玩弄,直到大小便失禁,花柳病,浑身溃烂,被一板凳砸死,丢尸荒野……”

    “你不也在害怕这样的结局,而日日担忧吗?”

    “所以我不想选这条路。我虽然希望你能放了我,但不管你放不放我,我都不会怪你。”

    这话让月姑娘怔愣,她不知该如何面对白芷这真挚的坦然。

    白芷望着她诧异的眼神,眸光温和,平稳而郑重地道,“因为我会拼命地逃,或许是在路上逃走,或许是在七爷的宅子里逃走,我一定会逃的。上次我不也逃出来了吗?”

    月姑娘拧着眉,不解地道,“你可真能折腾……可你要是逃不掉呢?”

    “那我就陪他睡,把他伺候高兴了,我再逃!”

    该说不说,月姑娘的心被这话狠狠击中了。

    她猛地站起身来,什么也没说,解开了白芷身上的绳子,神色变得严肃了许多,“你逃吧!”

    白芷还有些不敢相信,“你把我放了,鸨妈妈找你麻烦怎么办?”

    “她指着我赚钱呢!她能把我怎么的?”月姑娘边说边推着白芷,要把她送出去。

    白芷却被这话刺激到了大脑,“你刚才说什么?”

    月姑娘不解,“我说……鸨妈妈指着我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