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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芷哪儿也不敢去,就在犄角旮旯里躲了一夜。

    这一夜,听起来是安静的,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但白芷却是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茎塞牙!

    天又亮了,灿烂的朝阳,安静的街道,鬼门关一般的死寂。

    不过一口树根而已嘛!白芷却怎么也安不下心。

    她实在是受不了,兜兜转转许久,又找回了那几个孩子的院子。

    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白芷的心跳得飞快,紧张得都耳鸣了,后背湿透。

    她又从昨日的小洞钻了进去,院中没有一个人,连微风都停止了,她开始双脚发软,四肢冰冷,头脑发胀。

    全身上下只有眼眶是热的。

    她不断的深呼吸,走到那茅草屋前,好大一摊血啊!

    她昨夜就在担心,担心他们一个动弹都费劲的老头和五个孩子,怎么活啊!

    今日这可笑的担心就应验了,她软着腿冲进了房间,老伯平平整整的躺在木板上,胸口渗着血,死得很平静!

    白芷颤抖地伸出手,还没触到老伯的肌肤,就能感觉到冰寒。

    凉透了。

    白芷慌忙缩回手,双手捂住了额头和眼睛,滚烫的热泪从冰凉的指缝中渗出,顺着手臂滑进了袖口,又冷了袖中的肌肤。

    怎么会啊!怎么会!

    她不断地抽泣着,鼻腔像是进了水,难以呼吸。

    她用黑得都起了壳子的袖口擦着鼻涕与眼泪,她想,若是她在,老伯会不会不用死?

    又觉得自己无力回天!

    这样的后悔只存在了一瞬,就被白芷用一口恶狠的气给掐灭在胸中。

    决定是自己做的,她就该承担后果!

    她若没有一点悔意倒还不用说,走便是了!

    但她心里过不去,那这事她就管定了!

    谁让她嘴馋,吃了人家半截树根!

    她猛地擦干了眼泪,开始寻找那几个孩子的踪迹,她在屋里找了许久,最终还是在老伯躺的床板下,发现一个空洞。

    她推开老伯的尸体,掀开了床板,底下五个小萝卜头,整整齐齐,一个不落。

    他们缩成一团,咬着牙,不敢哭出声。他们头顶全是凝固的鲜血,应该是老伯的血从床板缝隙渗下去的。

    天知道昨夜他们顶着滴落的血,感受着血从热变凉,一点一点等待黎明的过程,是什么感受。

    白芷不问,她不敢问,她朝孩子们伸出手,“要不要跟姐姐走?”

    他们恨恨地咬着牙,一言不发。

    “姐姐带你们吃饱饭,穿干净衣裳,读书认字……”

    “我们要给爷爷报仇!”孩子们抢断了白芷话。

    白芷一愣,而后红着眼,淡淡一笑,“好!跟我走!吃饱饭才能报仇!”

    除了跟随白芷,孩子们是没有选择的。

    白芷觉得这事诡异,老伯一定是瞅准了她于心不忍,才非要她吃那树根的。

    她明明都知道,还是半推半就地吃了树根。

    她被这树根的恩情绑架,却是她自己的选择。

    莫名想起自己的孩子,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出生的日子也不记得了,她就是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