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第四十回斗花会

    山巅飞银四人斩,

    铁壁流丹胜负决。

    “楚侠客,这有一封您的信。”

    窗外的风铃叮铃叮铃,铃下系着一块不足巴掌大的灵璧石,此人足尖一点,便落在此处,似蝴蝶停花,轻盈若羽。

    楚行云心中暗赞,见来人只是侍从打扮,低头垂眸,看不清面容,此人恭恭敬敬地端着一银盘,盘中有一封信,火漆封缄。

    “多谢。”楚行云接过,拆信,那侍从很识趣地默默退走。亭子内又只剩下一人一魂,谢流水凑过来,靠在楚行云肩膀上,只见他从信封中抽出一张粉笺洒金纸,摊开,上面只有一个字:

    死。

    用血朱砂写成,鲜红得扎眼,楚行云腾地站起来,再往外望,方才的送信人早已不见。

    楚行云将这信揉成一团,烧了,谢流水看着火苗舔舐信纸,笑道:

    “我有时真不能理解这些人,莫非以为送一张轻飘飘的诅咒来,老天爷就会让他们心想事……”

    话未说完,两人皆听火中传来一声微弱的“啪嗒”——

    楚行云立时跳开,谢流水扑过来,推他走,下一刻火光骤闪,“砰”地一声,炸开了花。

    硝烟弥漫,土石滚地,楚行云被谢流水护着脑袋压在地上,他抹一把脸,站起来,亭子已塌了一半,他正要通告武林盟主彻查此事,忽听一声尖哨,声如金铁利箭,冲破苍穹,响彻山间。

    第二轮比赛开始了。

    楚行云无可奈何,开赛之后任何人不得干扰,否则严加处置。按照斗花会传统,他作为卫冕桂冠要待在此处山巅小亭里观赛,此时亭子倒了,他只得随便寻了块大石头坐,

    这石头不知怎么回事,坐起来竟冰冰软软的,楚行云一回头,看见身后的谢流水歪着头冲他笑:“坐我身上感觉很舒服吧?”

    楚行云如坐针毡,唰地要站起来,被谢流水双手圈住:“别动别动,你看,有人上山了!小心被他们看到。”

    山中闪动着四个人影,楚行云抬眼望去,两两比拼,赛况激烈。第二轮比赛的第一场比试采用得分制,曲折蜿蜒的山道中有一些杏花,或长于悬崖峭壁,或藏于沟壑谷底,奇险难得,最难得的是白杏,其次是粉杏,再次是红杏,越是难,分越是高。参赛者必须在半炷香内从山底跑到山顶,因而要快,但山间密林绰绰,要寻那一星半点的杏花,哪里又快得起来,故须眼观六路,火眼金睛,快准狠,尽可能多地采摘得分更高的杏花,放入背篓,最后山顶计分,分高者优胜。

    上山的盘山道有两条,互不交叉,一道是一组。每百米设一位判官,监督参赛者遵守赛规。山道两侧的树上草间,全放着真流灯,一旦谁真气有变,就灯爆报警。斗花会所用的杏花,花蕊皆有特殊微雕,无法仿造。白杏因为得分最高,常能反败为胜,故需更加谨慎,每一朵白杏附近都藏有一面不辞镜,镜中已吸满真气,会尽职尽责地记录此杏究竟花落谁家,若出现争议,则以不辞镜作证。

    此时,楚行云正坐在谢流水大腿上,这一局的参赛者轻功相当了得,他看得聚精会神,眼珠子随上下翩飞的身影移动,牢牢盯住赛场上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分毫。再加上谢座椅软软的,确实比坐石头舒服多了,抵触之情逐渐被一点点磨灭,最后索性忘了个干净,沉迷观赛。

    谢流水朝赛场上瞥了一眼,不过就是几个人在山道里跳跳跳,真没劲,他又往前靠了靠,前胸贴着楚行云的后背,腹下贴着楚行云的窄腰,沉迷美色。

    山间夺杏,你争我抢。山底道宽路平,还建有观众席,越往上越陡,平民百姓压根上不来,在山下堆成一波波人潮,各个眼巴巴地仰头伸脖,妄图从密密山林间瞅见一抹衣袂。而楚行云坐镇山巅,自是一览无余,只见一条道上,一黑一白两人齐上石壁,石壁光绝,唯顶上有一小枝,似婴儿的小手,握着一粒杏花蕾,是白杏。

    这两人不分上下,身抵身,谁也不肯让谁超前。斗花会除了轻功外,不准使用别的招法,但不用真气,纯粹拳打脚踢,以肉打肉,还是合乎规矩的。白衣人先行出手,势如熊掌,一下将黑衣人拍下去,自己纵前,不料黑衣人胜心不死,鹰爪一勾,抓住白衣人的脚,两人在光溜溜的石壁上你拖我拽,僵持不前。

    山巅处拉了一根红绸锻,后边有一鼎香炉,炉中的半柱香,耷拉一下,燃过半了,可这白衣黑衣还在纠缠不清,一步未进,楚行云替他们捏把汗,第二轮第一场比赛有百人,两两胜出应有五十人,可往年却都只剩二三十人。大半的人顾此失彼,顾着摘杏,忘了半炷香的时间,最后双双出局。

    忽然,白衣人一个趔趄,从石壁上摔下,连带着黑衣人一起受难,楚行云心中摇头,正以为他俩将双双坠败,骤然间,黑衣人踩上白衣人的肚子,一个鲤鱼打挺,凌空而上,白衣人也不甘示弱,趁他踩上来的间隙,抓住他的衣袖,蹿起来,跳上黑衣人的背,借力打力,实在精彩。

    楚行云被赛况吸引,躬身一前倾,企图能看得更清楚,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衣服根本不能被谢小魂触碰,这么一动,腰臀就赤`裸裸地从谢流水的腹下蹭过去。

    谢流水暗暗抽了一口气,默默在心中背清静经: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

    背了半天,还是生欲,而且积水成河,浩浩汤汤。谢流水开始望天,转移注意,在楚行云面前做柳下惠真是比登天还难,可要是不装下去,这会儿的甜头就都没了。

    楚行云对谢流水心中的小九九一无所知,专注地看着那两人争抢,只见石壁上那一朵白杏花蕾,一骨碌,跌进了万丈悬崖,谁也没得手。

    另一组一蓝一红,在一处瀑布上打斗,楚行云定睛看着,红衣突然击中蓝衣胳膊肘,打得他手中粉杏脱落,飞流直下三千尺。这两人纵身而跃,红衣人率先抢到粉杏,足尖点在瀑布中的一块凸石,腾身而起,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蓝衣人正候在上头,伸手一摁,狠狠将红衣人压下去,夺过粉杏,正要放入背篓,红衣人一空翻,双手扣住蓝衣人的肩,抬脚一踹,蓝衣人坠下,足点枯枝,勉强稳住身形,再抬眼,红衣人已凌空而飞,抢走了粉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