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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3.靴子落地

    这部电影有大量的外景是在西双版纳州勐海境内的热带原始林中拍摄的。包括为了拍电影特意搭建起来的“女王宫殿”。片中的男主角保罗史密斯虽然号称当下好莱坞第一万人迷,但一段时间接触下来,林岚发现他既非像先前自己想象的那样到处放电,也没有好莱坞大明星的倨傲不恭,反而待人接物都颇为得体,所以对他印象很好,加上两人没有语言障碍,合作起来很是顺利。

    至于导演吴克群,林岚冷眼旁观了几日后,不禁有些怀疑起当日葛藤口中所描述的那个人,和现在的这位是否是同一个人。

    据葛藤说,他是几乎要和自己片中的每一个女主角都要纠缠不清来一下的,但和他相处这么多天,除了试片定妆那日,他稍稍有些异常外,近来完全就是一个国际大导演的风范,严格,精益求精,不满时还会发脾气,与演员讲戏时自己也会亲身示范下。拍片之余,他也单独找过林岚两次。但每次说的都是与电影拍摄有关的一些细节,其他的,就一句也没有了,与葛藤口中的那个人,实在是搭不上边。

    西双版纳的天气实在是舒服,虽然是深秋了,但气候仍是温暖如春,阳光充足。电影选这个时候在这里拍摄,也真的赶上了好气候,这里一年只分为雨季和旱季两季,雨季长达5个月,从五月下旬到10月下旬,而现在,则恰恰是旱季的起头,很少下雨,水量却又充沛,电影外景不但很美,而且天气非常适合拍摄。

    中午逢到拍片空隙,她带着妆,坐在太阳伞下的躺椅上休息,听见手机响了,看了下号码,是许行舫。

    和他,自从那次与众人一起回到东山村参加小学庆典之后,就一直太忙了,没有再见过面,但通话。却是每个月至少还有一次,而且大多是在月底。

    今天也是月底,他打来电话,应该是和以前一样,跟她说下那个慈善基金会的运营情况,顺便再说点别的。

    “喂,行舫吗?”林岚赶忙接起电话,有些高兴。

    许行舫显然也是被她的快乐有所感染了,声音也不知不觉地轻松了起来。

    他告诉她,到这个月为止,已经有将近一百位的贫困山区儿童得到了资助,鉴于基金会影响力的日益扩大,现在已经有不少在校大学生和社会青年自愿前来担任志愿者,提供无偿服务,这对事物日渐繁忙,而人手相对紧张的基金会来说,是个很大的好消息。

    林岚很是高兴,对于那个基金会,她虽然有不间断的汇款捐钱,但日常繁琐的实际操作,主要还是许行舫在执行。偶尔薛雪也会来帮下忙,想到这些,她就不禁有些惭愧。像她这样捐出金钱,固然是好的,但象许行舫那样,从基金会成立一开始,就默默接下所有繁琐的事务,打理至今,更是难能可贵,更何况,他也有自己的事业,并非一个闲人。

    “行舫,真的很谢谢你,还有薛雪,我们的这个基金会有今天这样的规模和影响力,你们真的是付出了很大的心力。”

    她由衷地表达自己的尊敬和谢意。

    他微微一笑,每次,她都几乎不忘对自己表示谢意,但这,是否同时也代表了,她下意识地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外人?

    心还是稍稍地有些沉重了,他打起精神,笑道:“没什么,我也喜欢这项工作,它让我觉得……,这样生活才有意义。”

    林岚犹豫了下,终于还是用很轻松的口气对他说道:“行舫,我可能今年年底就要结婚了,和方朝雍。因为你和薛雪是我最好的朋友了,所以我想提早让你们知道。得到你们的祝福。”

    说完,她就屏住呼吸,仔细倾听着来自那头的声音,连轻微的喘息声也不放过。

    果然,那头一滞,悄无声息。

    她在心底里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彻底伤害了他吧?

    对于自己要结婚的消息,林岚在心里反复思量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就让他知道,想了很久,她还是决定趁这个机会告诉他。否则等到了最后,他从别人口中,或者甚至是媒体的报道中才知道这个消息,那对他来说,是否更是个打击?毕竟,他们仍是挚交好友,没道理连结婚的消息也要隐瞒。

    终于,再次听到了他的声音,仍是那样的风轻云淡,仿佛还有应该有的喜悦之意:“是吗,那太好了,恭喜你了林岚。到时候一定要发请柬给我,我会第一个到场祝福你的。”

    林岚微笑着说:“我们不打算摆酒,可能到时候会旅行结婚吧。”

    “好,好。旅行结婚也不错,真的不错。祝福你们了,真的。”

    刚才他只说“祝福你”,是自己意识到了,所以又立刻加了句“祝福你们”吗?还是她太敏感了?

    林岚吸了口气,有些迟疑地问道:“行舫,你和薛雪……”

    “哦,她很好。下次碰到,我会帮你把这个好消息带给她的,那就这样了?我先挂了。”

    他匆匆挂了电话。

    很明显,他是在听到她提及薛雪的时候,才这么仓促地挂掉电话的。是他不愿吗?还是自己多事了?

    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升起了一丝淡淡的伤感,这种情绪一直带到下午的拍摄中,努力调整了好久,才恢复了过来。

    许行舫挂了电话,坐在熟悉的办公室椅子上,有一时的恍惚。

    他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一角的那棵垂笑君子兰上,深绿色的叶片看起来那样的肥厚和光泽。当时,还是她说他的办公室里太单调冷清了,第二天就带来了这盆君子兰,放在了他的桌角,说到明年夏天,它就会抽出下垂的橘红色伞形花序,让他的办公室里可以多点俏丽的色彩,而且,君子兰配他正好。

    那时,距离现在,有多久了?久得他几乎已经想不起来她当时的笑容了。

    他生平第一次有些痛恨自己平日被家人朋友引以为傲的性格,他们说他儒雅,理智,可是现在看来,却变成了无用和懦弱的代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