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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就是不懂得放弃呢?”在黑暗中,一之濑都子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

    禅院直哉冷笑了一声。

    四周都是黑暗,点燃的香烟,气味悠悠的往他身上飘来。夹杂着夏季暴雨特有的气息,他看不清一之濑都子脸上的表情,却能听到她语气里的怅然。

    明明就是她先招惹的他,此刻却做出这样的模样。

    想就这样叫停吗?

    禅院直哉想,不可能。

    这段关系从她开始。

    那什么时候结束,就应该由他来说了算。

    他已经向他父亲确认过,确定父亲已经放弃了原来的想法,不会再试图拿他去做实验。虽然惹得父亲失望,但是禅院直哉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他的心情轻松后,就将原来对一之濑都子的恨意减轻了七八分。

    说来奇怪,他从来都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只要有人得罪了他,不管是多小的事情,像是小的时候他曾经听到禅院扇在背后说他的坏话,他能记恨到天荒地老。

    但是当这个人变成了一之濑都子,他就发现,他对她的恨意是总是虚张声势,色厉内荏的。

    当时再恨意滔天,恨不得用最残忍的方法杀掉她,再毁掉所有的事物,恨不得这个世界和她一起消失——

    可是只要一看到她,恨意就被委屈盖过。

    就像是肥皂泡泡,明明越吹越大,越吹越大,被她轻轻的一触碰,却轻而易举的破掉。

    一之濑都子惹到他,他不仅恨不起来,还会在心中为她寻找理由。

    她确实和直毘人的合谋,但是她也不过是按照吩咐办事,这是她的工作,在这之前,她也不知道对象是他。

    至于之后她不告而别,也是因为没有办法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不得不这么做。

    她是有缘由的,是为了他着想,都子是喜欢他的。

    禅院直哉无数次这么想。

    然后他发现,一之濑都子只不过是单纯的想要把他抛弃之后,他就再也维持不住平静了。

    过去的种种,他都能够自欺欺人的原谅她。

    他能容忍她背叛他,伤害他,但是绝对不能容忍她意图离开他,甩掉他。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他也不再想什么正室侧室了,他以后的婚姻肯定是要为了地位的稳固,进行联姻的,而且一之濑都子的性格,也不适合做他的妻子。

    反正一之濑都子也不想对他负责——

    这不是最好的关系吗?

    就维持现在这样,也挺不错。

    这是这段时间,他思考了很久之后,才得出来的结论。

    “……”一直到香烟燃完,一之濑都子才将视线转向他,阴影中的眼睛看不清神色,“你是这么想的吗?”

    禅院直哉环抱着双臂,故作矜持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他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当然,都子你如果愿意做我的侧室,倒也不是不可以,我会为你保留位置。”

    这就是他想了这么些天得出来的结论?

    一之濑都子将烟头碾在身边的垃圾桶上,勾起唇角差点笑出声。

    她明摆着想要甩掉他,他却能够自己给自己疏通逻辑,自我开解也就算了,他到底是如何想,才能够觉得她想做他的侧室?

    一之濑都子抬起眼环视了一圈。

    她和禅院直哉正处于走廊转角的位置,她刚刚按灭香烟的,就是卫生间前的垃圾桶。

    整条走廊安静无声,唯一能够看见光的地方就是高于头顶的透气小窗,此刻也是紧紧关闭着,暴雨不停的拍打,玻璃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道闪电劈过,天空短暂的刺目明亮,一之濑都子转过脸,对禅院直哉微笑。

    “也不是不行。”她的语气平淡,“你想要什么,我已经明白了。”

    “跟我来。”

    禅院直哉迟疑了一秒,在闪电照明下,那一秒,被照亮的都子脸上的笑意,让他产生了不妙的预感。

    但是一之濑都子径直走进了卫生间,他攥住衣角,还是跟了上去。

    与阴暗的走廊不同,卫生间的光线明亮,刺眼的白光,让禅院直哉一迈脚进入,就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雪白的地砖,盥洗池和巨大的镜子,倒映出他的身影。

    一之濑都子先他进入卫生间,此刻却越过他,将放在门后的“打扫中,请勿打扰。”牌子随意的挂在了卫生间的门上,然后锁上了门。

    门锁锁上发出了清脆的“咔嚓”一声。

    禅院直哉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再明白不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和服衣袖中的手指缓缓地收紧,感觉手心已经渗出汗,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他竭力的表现出平静的样子,“都子……”

    一之濑都子已经转过身来,走到他的面前。

    她从口袋中抽出没有拆封过的医用手套,随意将包装扔到一边。

    她低垂着,缓慢的把手套往手指上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