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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茧退散,亮色消融,妘尧收起剑,沉默地离开那结界。

    钟离晴张了张口,终究不曾出言辩解,唯有如水的目光痴缠着那一袭白色衣角,不忍远离。

    ——倒不是钟离晴对明秋落起了什么恻隐之心,就凭她三番四次纠缠自己,又对妘尧心存杀念,钟离晴就不会阻止妘尧下手。

    只是,毕竟是当着六界修士的面,明秋落好歹也是修罗王族,而此刻的妘尧不过是妘族的少主,贸然得罪以争勇好斗为乐的修罗,实在非明智之举。

    就算真的要动手……也该谋划个最佳时机与地点才是。

    正当钟离晴目送着妘尧收剑退回另一边时,面上虽然挂着矜持而礼貌的微笑,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起如何不动声色地对抗修罗王族的势力。

    这时,高台上的挽阕殿主再次磕了磕扶手。

    那卧在玉盒中的白毛灵兽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尾巴尖耸了耸,又在一堆琉璃球中拨了拨,再次弹出了两枚琉璃球。

    晶球飞至空中,两相碰撞,一齐炸裂开来,闪耀出两道耀眼的符文,而又有两名修士腰间的行牌也绽出了同样的亮光——这次,却是落在了席御炎与姬无愿两人。

    可说是……冤家路窄了。

    “这一次,我不会留手。”甫一上场,席御炎便冷声放话道,随着话音落下,肩头忽而开出一朵黑中带紫的莲花来,仔细看去,却是一簇妖冶诡谲的莲形火焰。

    “正合我意。”姬无愿宛然一笑,自足前浮现出大片大片盛开的青白莲花,花事如藏风雷,一路铺向了丈许之外的席御炎,幽冷的焰光逼近,倒是当先展开攻势。

    没等那光茧缓缓落成,这势同水火的两人便已经动起了手,灼灼热浪即便隔着光茧依旧令人生热,不难想象里头的战况更是激烈到了什么地步。

    这二人,一为魔族炎君,使的是无所不焚的地狱妖莲;一为冥界少帝,使的是无所不化的青莲冥火,是魔冥二界由来已久的龃龉,也是同为炎使者的宿命对决。

    究竟是地狱妖莲更甚半分,还是青莲冥火技高一筹,纵然这二人自己,怕是也无从论断。

    因与席御炎交于微末,又与那姬无愿也有些渊源,是以钟离晴看得很是认真。

    识海又是轻震,就听妘尧端着架子,一本正经地问她:“这二人修为相当,能力相近,依你所见,孰胜孰败?”

    “这……”钟离晴蹙了眉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希望她二人,谁胜?”过得片刻,妘尧又问道。

    钟离晴迟疑了片刻,这才缓缓道:“论亲近,我与阿炎相识于微末,自然是希望她得胜的,不过这姬无愿姑娘,倒也不令人讨厌……”

    她还要再说,哪知场上一变——本来斗得旗鼓相当的两人忽然情势大变。

    只见操控着黑色炎浪的席御炎突然一滞,指尖所凝的火焰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束缚住了,连带着她相连着的肩颈臂膀都不得动弹——正是这一刻的破绽,教姬无愿的莲刃割伤了脸和手臂。

    “这位阿炎姑娘,却也不过如此。”钟离晴眸光一颤,委实替席御炎捏了一把冷汗,又有些担忧地望着她渗着血的伤口,却听妘尧的声音幽幽响起,仿若就在她耳畔低语般。

    钟离晴忍不住浑身一颤,却不是为了那轻轻渺渺近在咫尺的声音,而是那字里行间犹如打翻了醋坛子的……酸味。

    教她不禁怀疑,席御炎那不可思议的破绽,是出自妘尧之手。

    对方当然有能力做到,但是这么做的原因呢?

    钟离晴不解地看了一眼妘尧的方向,忽而福至心灵地明悟过来。

    ——这这这、莫非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竟是在吃醋?

    虽说这么想有些对不起席御炎,但是钟离晴却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仗剑俾睨的妘少宗固然教人心折,可是拈酸喝醋的妘少宗……实在是可爱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