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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今文人或许还残留着那么丁点志向情操,但武将,多是观望审时,见风就倒的墙头草。

    安审琦已历数朝,对此心知肚明,只见他摆摆手,坦然笑道:“殿下是个明白人,老臣也是个直性子,老臣就实话实说吧,当今天下,做臣子的,有几个敢说自己是赤胆忠心、不事二主的诤臣?”

    郭宗谊恍然,颔首道:“那倒也是,不过陈王今日这话出得汝口,入得我耳,便也罢了,以后万不可当别人说起。”

    安审琦自是不需郭宗谊这舞象少年来提醒,但仍旧颇为受用,当下叉手下拜:“谢殿下厚爱。”

    “陈王客气。”郭宗谊将他扶起,执其手,来至书房正壁上挂着的荆襄舆图前。

    “想必陈王也接到陛下密旨,一应兵马钱粮,要听本都督调遣?”

    郭宗谊咬着字问道,同时侧首,目光炯炯,盯着这位山南东道节度使。

    安审琦不假思索,当即点头,以军礼下拜:“臣安审琦,唯大都督马首是瞻!”

    “善,便请陈王与我一道,共议平荆大事。”郭宗谊手指舆图,铮铮有声。

    安审琦自是从善如流,他镇襄州五年有余,天福十二年(947年)初到襄州时,还与高从诲打了一仗,大胜。

    可以说,他无时无刻都在琢磨着,如何拔掉江陵的高家,现在终于看到机会,又岂有藏拙之理?

    “老臣以为,当今形势,不应只攻江陵,高保勖在朗州,若只攻荆南的一府二州,放过高保勖,那高家保不齐会死灰复燃,要打,就把这俩兄弟一起收拾了!”

    这与郭宗谊心中所想不谋而合,他连连点头:“大善!英雄所见略同,请陈王继续说,宗谊洗耳恭听。”

    既得荆楚之主的首肯,安审琦大喜,当下便将心中筹划和盘托出。

    “由此,大都督当兵分三路,一军攻峡州,阻断归、峡二州对江陵的驰援,一军绕过朗州,攻澧州,以防高保勖北上回援,或是高保融南下逃命,再遣一支大军,佯攻江陵府,只围不攻,作出态势,静观其变。”

    “若江陵主臣生变,则可兵不血刃,尽复荆南三州,若是荆南上下团结一心,便先攻归、朗二州,断其羽翼,届时三军兵合一处,江陵一座孤城,势必难守,纵然它城高墙厚、粮足兵精,也不过是多耗些时间罢了。”

    郭宗谊听完,大感佩服:“妙啊!陈王真乃当世韩信也。”

    安审琦笑逐颜开,脸上褶皱依次绽放,他谦声道:“大都督谬赞了,领军作战、攻城略地是老臣安身立命的本事,不敢与汉淮阴候并提。”

    “过谦了。”郭宗谊随口回了一句,在心里琢磨着安审琦之策是否可行。

    安审琦也不着急,一言不发,陪在一旁。

    他自是知道这小殿下于荆楚之地早有定计,即使不采纳他的策略,这小殿下自己打荆南,也定是稳操胜劵。

    远的不说,单从他与潘崇彻的一战来看,这小殿下、大都督于军略一道极有天骨,此刻垂询,不过是广开言路之举,意在取长补短,以弥不足。

    片刻后,郭宗谊终于开口:“依陈王高见,朝廷师出何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