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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焰越烧越大,原本参加婚礼的宾客们开始在火焰中奔逃。代行者几人发现周遭的景物发生了改变,他们此刻并不在燃烧的森林中,周围被大火吞噬着的,是一座座房屋——他们在一座陷入火海的城市中。

    “这是哪?”无面午夜低声沉吟。他总觉得眼前的景象有几分熟悉。

    在无数人的尖叫和哭喊声中,他们穿过逼人的热浪,穿过气焰嚣张的大火,朝着城市的中心,也就是笑面人和酒神所在的地方冲去。

    很快,他们冲出了城区,看到了一座建立在山丘上的城堡。在城堡开阔的露台上,他们看到了酒神菲庇狄斯。此刻的他穿着一袭白袍,正捧着一台七弦竖琴,投入地吟唱着什么……

    悠扬的歌声自猎猎热浪和人们惊慌的叫喊声中传来,有一种极其荒谬的冲突感。

    “尼禄……”圣夜行刑者握紧了胸口挂着钢铁灵柩的粗锁链,一双眼睛难以置信地眨着,“他曾是温姆的暴君尼禄!”

    无眠午夜这才猛然转过头,看着身后似曾相识的、陷入火海的城市,才得知自己此刻位于哪里——公元一世纪的温姆大城,陷入火海的城市!

    “相传温姆大火的纵火者就是醉酒后的尼禄本人……”行刑者低声讲述,“他为了能重现史诗中特洛伊战争的场面而命人在城中多处放火……

    “这个醉酒后的疯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城池燃烧,一边弹奏竖琴,一边吟唱着荷马史诗!”

    露台之上,酒神年轻俊朗的面容被滔天火光照亮,那双眼睛里饱含着疯狂的焰色!在他身后,群臣和侍卫都低着头,不敢做声。

    历史长河涌现出的各种荒yín无道的故事中,总能看见菲庇狄斯的身影。

    此刻,温姆城中,斗兽场在燃烧着,商业街毁于一旦;奴隶们挤着睡在一起的窝棚被瞬间点燃,他们在睡梦中剧烈咳嗽着死去了;曾上演过海战的海边竞技场也成了火焰的最佳燃料,黑沉沉的大海倒映出于世间疯狂的火焰……

    而唯独位于高地的,被内城墙拱卫着的城堡,不曾有一点火星溅到这里。内城的棕榈树随着晚风摇曳。这里的一切都在隔岸观火。

    内衬中唯独一个地方,酒神弹奏竖琴的身影之后,唯独那里有什么如火炬般静静燃烧着……

    穷人的代表,死者的代言人,此刻如同殉道者般被温姆士兵悬挂在了空中,与折磨着整个城市的相同的火焰在他身上燃烧着,仿佛他就是温姆城的缩影。

    这场后来造成二十万人流离失所的荒唐大火,正在笑面人的身上燃烧着。

    肖恩·狄金森从那狂宴中苏醒之后,此刻他的心中如锥心一般的痛苦。并非是因为火舌舔舐肌肤,而是因为——

    千年之前,百姓曾由于上位者的疯狂、贪婪和荒唐而备受折磨,流离失所;千年之后,这个世界依旧如此。

    依旧没有好到哪里去。

    穷人们总是默默地忍受着一切,逆来顺受似乎是他们唯一的朋友。

    他们只能任那些富人、统治者、上位者掠夺掉他们的所有,任他们搜刮、蚕食、榨取、敲骨、吸髓……

    甚至连最后一点点希望也不留。

    火焰点燃了那张狂笑着的面具,那笑容仿佛在嘲笑着荒唐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