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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让我先看看你的伤口我对外伤尚有些研究,我可以先给你清理下伤口。”伤口在他的衣物之下,她看不到,不知道他到底伤成何样。站在床边,她伸长了脖子,盯着他的膝盖使劲看,可只是徒劳,终究有衣物遮挡。

    陈季禾额前和鬓角的发丝湿透,听南少瑜一言,强撑着身子起来,往前倾去,手指扯着裤脚正要轻轻往上翻去,心里突生不妥,扭头一看旁边侍立的小厮满脸的鄙夷,放开裤脚,坐直了身子。

    他低垂着脑袋,轻轻地说道:“还是等大夫来吧。”

    他的动作悉数在南少瑜的眼底,她的嘴角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吩咐侍立的小厮去检查他的伤口,自己则退到屏风后。

    小厮服从地走到陈季禾身边,脸上的鄙夷却未曾减少。

    陈季禾抬眸,见他的表情着实不解,他又不曾得罪他,为何脸上写满鄙夷,就因为方才他的动作么他很委屈,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只是极为寻常的动作而已啊。

    小厮略带粗暴地将他的裤脚卷起,卷至膝盖之上,露出一片乌青、黑红,还有一小块深可见骨的伤口。

    这伤口也不怎样嘛,竟然装成重伤似的也不知哪里的小贱人,竟然想着法子勾引少主。小厮瞟了他一眼,嘴角斜起,满满的轻视。

    “怎样”南少瑜焦急地问道。

    “伤得应该不重”小厮“委婉”地答道,“有一片乌青,还有一个小伤口。”

    闻言,南少瑜舒出一口气。

    轻伤便好。

    略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下来,南少瑜的心情也好了许。

    “大夫来了。”府里的总管带着一名男医走到门口,朝屋里说道。

    “请进来。”南少瑜走去迎接,一见这熟悉的男子,微微一顿,随即带着他步入里间。

    陈季禾白花花的腿露在外面,膝盖之上一片乌青和黑紫,还有一个深可见骨的小伤口。

    南少瑜的视线在那个膝盖之上,丝毫未注意到小厮投来的惊讶目光。

    天哪,少主怎么可以这样进来,他的腿可还光着呢,岂不是都被她看完了么

    再看陈季禾,他竟然如此镇定地直视少主的眸光,无半点害怕,无半点羞耻天哪,这个男子从何而来,该不会是青楼里的小倌吧天哪,他真的是从青楼里出来的吗,难怪这么不知羞耻,白花花的腿露在外面也不知遮挡一下

    他肯定是从青楼里出来的若是好人家的公子,怎会如此轻易跟着别人回家一定是青楼妓子

    小厮脸上的轻蔑愈发浓烈。

    百里君迁走到床前,将药箱放下,对默默跟上来探头探脑的南少瑜说道:“少主还是回避吧,男儿家的腿被看了虽然不是什么天大之事,但也该避嫌才是。”

    “您可是有家室之人”须臾,他又加了一句,更是特别强调了下“家室”二字

    南少瑜身子一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失当,忙转身退了出去。她活了二十五年,有些行为习惯深入骨髓,一个恍惚间,她可以忘却现下学的一切。前一刻还记得要避嫌,怎下一刻就忘了该死,可不要惹出什么事

    家室陈季禾听到这“二字”,同样是身子一震。那日与她在一起的少年,称她为“妻君”的少年应该就是她的夫了吧她都已经成家了,已经成家了

    不管这少年是谁,她一个有家室之人将陌生男子带入别院,就是她的不对她对得起陌儿么

    百里君迁越想越生气,垂着的脑袋微微一侧,瞟了默默退出的南少瑜一眼。眼看近日她对陌儿爱护有加,可一转眼,她就带了陌生男子回别院,这是要金屋藏娇么

    他亦是不知今日怎的,清晨之时,表姐说喜欢他,他便已经心烦意乱,现下又有了南少瑜这档事,心情更是糟透了。

    可是,虽然心情糟透,他却还是一代名医,现下处理起伤口也不含糊,仔细清理,细心上药,谨慎包扎。

    “伤到了骨头,但并无大碍,不必担心。你身上可还有其它伤口”百里君迁见他按着腰侧,眉头紧锁,忙问道。

    “我的腰侧好像擦伤了。”陈季禾略一抬眸,乖乖地答道。

    “你把衣服解开。”

    陈季禾略有些迟疑,见百里君迁目光坚定,看着他的动作,眸里没有其他不该流露的杂质,才微微宽了心,松开了腰带,拨开了外衣,又拨开了里衣。

    腰侧一处擦伤带着血痕,好几处皮磨破了的伤口隐隐流血,沾染了雪白的里衣。

    陈季禾低头见雪白缎带肚兜,甚是尴尬。他从未穿过这物件,要他如此示人,好不羞人好在这大夫是一个专业大夫,视线从未离开他的伤口,他这才轻轻吁了一口气。

    药渗入伤口,陈季禾不免得倒抽一口气,疼得他咬紧牙关。

    哇,痛,痛

    最后,百里君迁将他的衣物拉好,嘱咐他好生休息。放好药瓶,将药箱背上,百里君迁便离开了屋子。

    屋外,南少瑜正围着一株梅转圈。偶尔停下时,点了点绿叶丛中的青色果子,无聊得拨弄着。

    百里君迁轻轻咳了一声。

    “君不,百里大夫,已经好了”

    百里君迁点点头。“伤得不重,好好养着,不出十日便好。”

    “哦,那便好。”南少瑜往厢房的方向看了看,接着问道:“想起上次百里大夫出现在此处,应该不是巧合吧是为了何事”

    “那日你所见的男子是崔瑶之夫周氏,他是我年少时的同伴,他被被崔瑶强娶,我担心他过得不好,所以尾随你而来。”

    “那你不必担心了,只要崔瑶不服丹药,她对她的夫君还是很好的。”那日她所闻所见,她这个人对夫君还是不错的,而且她的夫君好像也挺维护她的啊,应该相处还算和谐的吧。

    “是吗”百里君迁眉毛一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不知他如何被崔瑶强娶,又是女子,自然帮着她说话。”

    “哦,他如何被强娶了”他的话勾起了南少瑜的好奇心,忍不住想要知道,虽然这听来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之事。

    百里君迁倏地看向她,心中有些不悦,毕竟是少时同伴的悲惨过往,她却似无聊看客一般窥探。他的脸顿时沉了下来,黑得难看。

    南少瑜见状,心咯噔了一下,惨了惨了,又惹到他了。

    “少主何曾不是强娶的陌儿少主现下却带了陌生男子到别院,可对得起陌儿少主是要金屋藏娇吗若是陌儿知道了,少主要如何面对他”

    天地良心,她只是出于好心才将陈季禾带回来,可是他的质问却还是令她哑口无言。嘴唇蠕动几下,硬是答不出话来。金屋藏娇,这词于她未免太严重了。“我只是好心想帮他,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三十五章落入魔掌

    “少主不必向君迁解释,应当向陌儿解释才是”百里君迁整了整药箱,转身,边走边说道。

    救人本不是亏心事,南少瑜此刻却觉得做了亏心事似的,连忙追着出去,边走边解释,将救下他的过程尽说了出来。

    百里君迁始终保持着他的速度,始终沉着脸。他今日一身的白衣,在光下甚为刺眼。

    南少瑜在他身后紧跟不舍,一路来,他却无任何言语。她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心烦意乱之时,不免吼了一句:“百里君迁,你到底听见我说的没有”

    这一路跟来,她说的不少于五遍,他却不言不语,连个表示都没有,这未免太不礼貌了吧更何况这炎热天气,她这么一直跟着,又热又累

    百里君迁还是不吭声,仿佛什么也不曾听到。其实他早就听到了,就算他不想听,就以南少瑜这在耳边叽里呱啦反复地说,也会进了他的耳朵。他还是很惊讶的,讶异于她竟然有如此善心,竟然敢赤手去接那名男子,殊不知被砸到了或许会是重伤,严重的被砸死亦是有可能的。

    他忽然止步,淡淡地答道:“听到了,君迁不会对陌儿说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告诉陌陌也无妨,只是希望”希望你不要添上自己的主观想法。

    百里君迁忽然身子一转,面向南少瑜,瞪着她说道:“希望什么少主放心,君迁不是乱嚼舌头之人”

    “不是,我”她发现自己说不清了,她本是看君迁怒火中天的模样,又不听她的解释,才担心他添油加醋打小报告,结果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转移话题,转移话题,她的脑袋正在极速运转,想着可以转移的话题。

    她环顾四周,见并非是回林家之路,忙问道:“这是要去哪,这不是回家之路啊”

    “君迁要上山采药,少主请回”转身,抬步,继续往前方走去。

    “采药,为何要采药药铺里买不到药材吗”他一身白衣,洁白如雪,要穿着这样的衣裳前去采药吗,不需要背篓么太奇怪了

    “行医者采药不是很寻常么,少主如此问,倒是奇了怪了”他的眼神有过闪躲,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他只是还不想回家,不想见到表姐罢了,表姐她太奇怪了。表姐为何要对他说那些话,现下要他怎么办,家里都呆不下去了。

    确是寻常之事,可是这身好看的白衣裳岂不是要弄脏南少瑜在他身后上下扫视,见他又走远了些许,并不打算跟着,一个旋身,恍然间有个影子飘过,又惊觉角落里有几双眼睛盯着,蹙眉,警惕地看着四周。

    身后,远远的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南少瑜警惕地扫了几眼,悄声旋身。

    远处,百里君迁白色的身影被人扛起,一人跟在身边警惕地盯着已经发现她们的南少瑜。

    “喂,你们是何人,快放下他”她一个箭步用尽全身力气往前直冲,扛着百里君迁的贼人加快了脚步,往前奔跑,而另外一人本是跑着,后来索性停了下来,等着南少瑜过来。

    未及近身,那蒙着灰色面巾的贼人拾起地上一短棍劈头而来,南少瑜一个闪身躲过。灰巾人持棍又朝她的腰部狠狠袭来,她眼疾手快,往侧面一躲,短棍只是擦到她的衣物。反手将短棍死死抓住,那人略有些迟疑,南少瑜膝盖一曲,迅速往她的腹部踢去。

    灰巾人放开了短棍,往后退了几步,一手按住了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