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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清渠站在楼梯下,头顶灯光和脚下大理石地砖将他拢在一片单独的亮色里。

    喉口不适感缓慢地消退,黄妤看着他笑了一声:“童老师再夸下去我会骄傲的。”

    童清渠看上去更不能理解,只不过这次他认识到彼此观念的差异说得很快:“传统美德教人以适度谦虚,有能力者骄傲理所当然。”

    “你足够优秀,为什么不?”

    ktv震耳欲聋音响离得很近,仿佛又很远,最后惊雷一般炸在耳边。

    遇见一百次困难黄妤会一百零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适合这个行业,是不是走了错误的路。

    现在她突然庆幸能够站在这里。

    脚跟疼痛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令黄妤不得不一手撑着栏杆一手去脱鞋。

    在老街她说走不动不是假话,整整一天的高跟鞋让她不堪重负,脚跟磨皮能忍但难熬。

    黄妤决定允许自己软弱一天,她直起身将鞋提在手上,看向童清渠,轻声问:

    “童清渠,我脚疼。”

    “你要不要背我?”

    童清渠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拒绝,也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同意。

    路远吗?不远。

    可是脚后跟看起来伤得很严重。

    童清渠在她面前弯腰,黄妤一手提鞋一手圈住他脖子,带着熏熏然酒气呢喃:“你是不是……”

    喜欢我。

    算了,她想,采访完再问吧。

    可能是那杯白酒的原因,也可能是神经突然松懈,黄妤在车上睡着了。

    夏天她很多防晒长袖,各种面料,里面穿一件灰色吊带,细长的肩带,白如牛乳的肤色。

    司机把车停在枯汀庭院13栋外,安静地等雇主下一步指示。

    那双平底鞋在车垫上。

    童清渠下车,绕到另外一边,弯腰抄膝抱人下车时微微眯了眯眼。他眼睛并不狭长,做这个动作时显出不近人情的冷淡来。

    不远处树下姜梓婷第一时间注意到车开进了枯汀庭院,快步迎上来就看见童清渠怀里抱着人。

    夏天的晚上依然很热,姜梓婷穿着风衣,全身裹得严严实实,额头上浮现一层汗。

    她在黑料爆出时没有歇斯底里,深夜来访被拒之门外姿态也是从容的。现在脸色却一变。

    她控制不住想往看,又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尽量放缓语气:“童老师,我想单独和您谈谈。”

    童清渠没有给她任何眼神,也没有停下。

    在又一个暴雨天结束后他给了姜梓婷一张价值不菲的支票,从那之后他不认为他们有见面或交谈的必要。

    姜梓婷眼看童清渠越走越远,她没有追,而是站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有片刻的晃神,静静说:“童老师找到新的灵感了。”

    童清渠脚步停了下来。

    倒不是他因为姜梓婷的话有什么触动,是她的声音偏大,好像喊不住自己就会不停加大音量直到把人吵醒为止。

    黄妤在他怀里轻微地挣了挣,乌发贴在颈项边。

    白玉芝麻丸儿一样。

    “没什么好谈的。”

    童清渠没有回头:“她和你不一样。”

    黄妤在枯汀庭院整理了一上午姚星的采访稿,期间江拂晓发了个贱兮兮的表情包问她半夜体验怎么样。黄妤忙得脚不沾地,给了她三个拳头。

    她上车实在撑不住跟童清渠说要睡会儿,早上起来感谢童老师没把自己扔车里睡一晚,没跟童清渠说两句话就掀着腌入味的上衣又去洗了个澡。

    太阳好,童清渠跑去院子里继续那块木板,换了个黄妤没见过的刀。

    姚星的胆子是不是真有那么大黄妤不知道,她还在计划定稿前要跟姚星通次电就接到了他经纪人胡佟十万火急的连环催命call。

    胡佟要疯了:“姚星有跟你联系过吗,他拍完上午的杂志人不见了。”

    “没有,我跟他完全不熟,”黄妤看了眼桌上台历,“他找谁都不可能找我。”

    也是,胡佟完全是病急乱投医,黄妤这么一说他反应过来两人昨天才认识。

    黄妤想了想问:“他平时喜欢去什么地方,你们再找找?”

    病急乱投医,胡佟能想到的人都找了,他挥手让搬东西的助理离自己远一点,一个头两个大:“都找了,算了我再问问他家里人。”

    黄妤单手在日期上画了个圈:“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我看姚星超话有粉丝议论。”

    胡佟猛然一顿。

    卡顿的网点开,黄妤凑近看,是姚星合约到期的日子。

    姚星的电话卡自己掰断了,随便在路边便利店借了个手机,一分钟两块。

    老板娘一边给客人装泡面一边戒备地盯住姚星,很担心这个怪人直接偷了手机狂奔。

    幸好,姚星只是站在收银台侧面一个角落打电话。

    “黄妤。”

    刚挂了胡佟电话的黄妤:“……”

    姚星:“我要去你家避避风头。”

    黄妤毫无波动:“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