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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了半天,听得离水的脚步,一只手从屏障后取过了托盘,雪白的臂上缀着鲜红的守宫砂,但令人震讶的却是青紫咬痕,掐痕,淤伤的印记触目惊心。

    浑身的血液蓦然冰冷,一瞬间明白了许多,却不敢相信。脑中空白一片,无意识的冲过锦屏闯入了水雾氲氤的室内,本能的想求证什么。

    迦夜坐在池边,纤细的腿垂在水里,**的长发搭在身前,瘦弱的肩胛上有一道狰狞的裂伤,她轻曲腰肢,艰难的给自己上药,小脸在水气中更显苍白。身上诸多青青紫紫的印痕,又以胸前最为惊心。

    猝然听见脚步,她抬起头,刹那怒极,素手一掀,托盘连同其上的瓶瓶罐罐一并飞起,破空砸来。

    他没有避,一只玉瓶掷中了头部,力道如着重捶,眼前一黑,冲力带着他退了几步,已然置身浴室之外,一缕鲜血顺着额角流下,他只是愣忡。

    耳畔嗡嗡作响,适才见的情景仿佛烙在了心底,烫得神智全无,心神欲裂。

    不知过了多久,迦夜自屏后踏出。黑发犹在滴水,零落的披散两颊,衣襟略为散乱,仍带着雾气湿意,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在床畔坐下。

    “你出来了很好,下去休养吧。”

    寂静许久,沙哑的声音响起。

    “你……用了什么办法。”

    “你不是猜到了?”迦夜一只手拭着长发,脸白的近乎透明。“色杀。鄯善王多诈难测,唯好幼女,我便利用了这一点。”

    “你……从来不用色杀。”

    “总有第一次。”她无表情的淡瞥,“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它很有效。”

    翻涌的情绪塞住了胸臆,他无法再开口说话,用力咬住了牙。

    “去把香点上,选淡雅安眠的那种。”

    他沉默的照办,一丝丝香气盈散开来,又垂下帘幕,室内光影转暗。

    “下去吧,我要休息。”

    听着脚步渐去,她小心的躺在柔软的丝褥上,尽量不碰到伤口,紧绷的情绪终于一点点放松。杀了鄯善王算是暂时应付了教王的难题,接下来仍不能丝毫懈怠,积压的事务连篇累牍,休憩的时间不多,她合上眼睫,渐渐被睡意侵袭。

    朦胧中,有人接近了床边,挨得越来越近……

    她猝然醒来,袖中的短剑闪电般探出。

    去而复返的人半跪在床边,雪亮的寒芒抵在喉间,他似乎不曾感觉,静静的看着她。不知是不是受伤所致,她的头昏昏然,一寸寸挪开剑,牵动了背上的伤,沁出一身冷汗。

    “你又回来做什么。”黑眸扫了一眼他手中的玉盘,“我已经上过药,不妨事。”

    “背上的伤包扎不易,我替你敷药。”

    “用不着,也不是什么重伤。”额头的温度越来越高,她有点撑不住了。“你出去。”

    “我会很快处理好,你也不希望别人发现你受伤。”他径自拔开瓶口,探臂将她翻转至俯卧,动作轻而坚决。

    “稍为忍耐一下。”

    或许是伤势带来的虚弱,她没有再拒绝,手边的剑被他取下搁在一旁,软软的伏在榻上,呼吸微乱。

    他以银剪破开背上的衣物,不出所料,仅仅胡乱的裹扎一下,并未仔细护理。他小心的清洁上药,绽裂的伤口根本不该沾水,她却浸泡许久,愈合的时间肯定要滞后了。

    指下的肌肤发烫,苍白的脸泛出不正常的红晕,眼神也没了以往的凌厉,看起来孱软无力,像个病弱的孩子。

    “背上的伤,是谁?”

    良久,低弱的声音微带恍惚。

    “鄯善国师。只怪我逃走的时候经脉初通,反应慢了一点。”

    “经脉?”

    “他们防得很严,我用金针自闭武功才瞒了过去。”药粉里麻痹催眠的成份逐渐生效,她的精神松驰下来。

    “你用了毒杀?”在那样险恶的环境下自禁武功,他无法想像。

    “我在指甲中藏了药,划破了他的皮肤,再以金针刺入心室……”女孩的声音越来越轻,模糊难辨,伤热和疲倦一同袭来,侵蚀了神智。

    他默然包扎,动作极轻柔。

    昏沉的人儿无知无觉,淡粉的唇角有些溃破,他知道必是出于她自己的咬啮,轻挑了一点药粉敷上。

    幼嫩的肌肤上,怵目的青紫格外碍眼,修长的指尖轻轻触摸,凝滞良久。

    潜藏的心事如燃烧升腾的暗香,在半空弥散,不为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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