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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华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天,她鲜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的双手,她脸色苍白,恍若透明,昏倒在他的面前。她瑟瑟发抖,身上的温度却那么灼热。

    太医说她身子太过虚弱,此次发着烧还在阴湿的牢里呆了一夜,病情加重不少,又受了刺激,急火攻心,病情凶险,恐无法救活。

    他说不清当时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心口处被狠狠地扼住了呼吸,那颗平稳跳动着的心被勒得疼痛。这样的感觉,就是在得知萧芸菡中毒之时都没有的。

    这一刻,他很害怕,害怕这个女子会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他一边极力地想要排斥她,却忍不住地将她拥得更紧。她好瘦,好苍白。

    他命太医全力救她,自己守在她的床前不眠不休,她一刻未醒来,他的心就一直悬挂着,不曾落地。他想看到她好好的,即使全身竖起尖刺,即使伤了他自己。

    夏初汐毫不反抗地被他拥在怀中,他的怀里不再是寒冷的感觉,而是她眷恋的温暖。可她的心却早已冰封,再也容不起再动一次情。

    她的目光那么平静,氤氲着点点寒意,被他炙热地拥在怀中,她的心里却是平静如水。白皙的肤色犹如凝脂,却遮不住她脸上丑陋的疤痕。他们,早就断了缘分。

    容华没有看到她的表情,心里为她的顺从感到开心。他修长的手指抚着她的秀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他笑笑道,“初汐,朕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那一夜,夏初汐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不知道她如何回答容华的话。她的耳旁只是重复地响起他的话,他笑着,薄唇勾起魅人心魄的微笑,他说,“初汐,你是朕的。”

    他一如以前那般霸道,想要的东西就绝对要得到手,而这次的目标,是她。可她,还爱得起他么?他,又要的起她么?

    风寂静无声,蔚蓝的天空偶尔掠过几只小鸟,嬉闹着四处飞散。树影婆娑地洒下点点金色的阳光,斑驳了一春。

    夏初汐清明的眼里没有半分受到迷惑的痕迹,在他下旨斩了温嫔之时,她的心也跟着一起死了。为了保护萧芸菡,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温嫔即使被栽赃了这桩罪,也罪不至死。可他却毫不留情地定她死罪,归根究底,他是以防此事再起波澜,只有温嫔死了,这件事才是真的完结了。

    那只是个爱着他的女子,夏初汐虽然不喜欢温嫔,但其实,她也只是个可怜的女子。她毫无心计,又如何想得出这样错综复杂的杀人方法。所有的这一切,容华是知道,可她的命,在他的眼里如蝼蚁一般低贱,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夏初汐每次想到这件事,就犹如噩梦一般挥之不去。她如何能再说服自己,在这样一个阴晴不定的帝王身边生活下去?

    她必须离开,无论去哪里,只要离得远远的,就好了。

    宫内的消息依旧漫天乱飞,即使被掩藏得很好,不消片刻,也会不胫而走。而经过了昨日,被传得最为疯狂的消息便是夏初汐将随驾春猎的消息。

    其实,这还不是最让人惊诧的。最为惊诧的是,此次皇上出宫春猎,带走了夏初汐,却将一直陪侍左右的萧贵妃留在了宫里。

    虽然是以她身体尚未恢复为由,但多数人都猜想,这萧贵妃的大势怕是一去不返了,而夏初汐必将成为下一个被皇上恩宠的女人。

    夏初汐虽然不知道容华此举为何,因她前去与萧芸菡是否前去着实毫无瓜葛,为何破了先例,让众人猜疑。但她也无暇多想,出宫之事既已定下,她该寻思的是,如何从那里离开。

    此番最为愤怒的怕是萧芸菡了,不但治不了夏初汐,还赔了夫人又折兵,既损伤了身体,又错过了这个出宫的机会,她现在肯定后悔莫及。

    楚欣怡造访夜华宫之时,正好刚过午时,她分花拂柳而来,长裙曵地,摇曳生姿。她站在她的面前,依旧那般高贵夺目。

    她看着她,蝴蝶在她的身旁飞舞着,她嘴角噙笑,淡淡道,“你的事,本宫办好了,从此,互不相欠。”

    阳光破碎地洒了一地的光圈,夏初汐浅笑低眸,半是调笑半是认真地道,“娘娘果真言而有信,初汐以后不会再给娘娘添麻烦了。”

    随侍身旁的侍女内监们都被挥退了,院落里只有她们二人。一身华贵的紫衣和一身素淡的长裙,明明如此不搭调,却又莫名地和谐。

    楚欣怡沉默半晌,方凝眸看着她,虽是笑着却溢满无奈,她说,“夏初汐,有时候本宫真不想你就这么走了。可你要走,本宫是拦不住的。”

    夏初汐的心里有些触动,心口处似淌过温暖的泉流。她知道她不是拦不住,而是不想拦,若是她想拦,她是走不了的。这个女子,比她想的还要聪慧。

    “初汐谢过娘娘,初汐希望娘娘日后好好保重,万事急躁不得。”这个楚欣怡,是她在这个幽深的皇宫中唯一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