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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月照孤冢,死神夜引弓……”()

霍凌霄模模糊糊地听到了一阵歌声。

这歌声被不知道什么人以内力发作,硬生生穿墙破障传入了她的脑海中,反而让她努力聚拢了一点意识。

那歌声的后半句又传入了她的耳中。

“燃灯寻白羽,化在碧血中……”()

她眼前一片漆黑,只有一线幽光从外面透进来。

而除了光线的晦明不定,她感觉眼前的景象也处在一阵颠倒反复之间。

这种异样的状态让她意识到,是自己的破碎虚空转换世界出现了一点问题。

好在迟缓一步开始运转的真气让她的头疼欲裂之感稍稍缓解了几分。

她原本想摸索着起身,先从这一片漆黑中找到一条出路,却忽然发觉自己其实处在一个幽闭的空间内,那一线幽光显然是一点烛光,而她所在的地方——

霍凌霄简直要为自己的运气叫绝!

这世上居然能有她这种把自己破碎虚空破到棺材里去的人。

她动了动指尖摸索了一番周遭,该说不说,或许对她来说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座棺材是个空棺,没出现什么和死人枯骨同棺而眠的情况。

而这座棺材……

她的手指摸向了那点光线透进来的位置,这里并没有被锁死。

她随时可以掀开棺材出去。

霍凌霄松了一口气。

更让她觉得有安全感的是,摇光剑这把长伴在她左右的兵刃就在她的手边。

她这会儿也不着急出去了。

那支歌谣的尾音仿佛还在从很远的地方一直传入她的耳中。

她原本以为此地是个停灵之处,恰好要入殓的尸体还未装入棺中而已,可在听到这个歌谣的时候她又陡然意识到,这绝非是个唱给死人听的祭奠之歌。

这就——

有点意思了。

她头疼得厉害,倒也不妨碍她在此时依然分出了一点精力关注外面的情况,又让自身不断流转往复,覆盖到全身经络的真气,开始吞并掉那些紊乱的内息。

当她终于聚拢了第一口周天循环的真气,自认更有了几分自保的把握之时,忽然听到有人在朝着此地靠近。

不对!

这不是寻常人走动的声音。

霍凌霄的耳力在头脑混沌的状态依然不差,她也听得出来这两人的脚步声很沉重,像是扛着什么重物。

她如今的状态实力稍有折损,等到这两道声音更加靠近她便听出这两道脚步声中分明有六个人的呼吸,俨然是一人夹带着两人来的。

其中一人将人丢下时候的动作重得很,甚至一脚将人重重地踢了出去,正撞在了她所在的棺材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可惜这人不是重伤晕了过去就是被点中了穴道,并没在此时醒转过来。

倒是另一个扛人的小心地将人放下,发出了一点轻微的动静。

“徐兄弟好像对我的行为有些不认可。”那个先前动手的人出了声。

“金兄人称见义勇为,何必做此等落井下石之举。”另一个人回道,从声音上听倒是比前者年轻些。

“你以为他是什么人?”先出声的那个嘶哑嗓音冷笑了声后问道,“快活王座下酒色财气四大使者中的财使,就是这位了,此番古墓中的骇人花样,什么死神引弓,什么立地散,都是眼前这位财使弄出来的花招。”

“这人自诩是什么金银收藏家,你方才也听到后半段了,他在这古墓之中寻宝不成,便将此地当了个陷阱圈套让人送上门来,好敲诈一笔赎金。便是怎么对他也不为过。”

他又往这人身上踹了一脚。

“你可少同情他,别忘了刚才我是怎么与你说的。”

“金兄这般说,倒也……倒也合乎情理。”年轻的那人迟疑着回道。“不过在下还是有一个问题想问。”

“我猜徐兄弟想问,我为何对这古墓的墓道如此了如指掌。”这位“金兄”有些得意地又是一笑,“若你如我一般知道这古墓的由来,想必也不会如方千里那些人一般在墓中捉瞎,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昔年江湖名门沈家两百年间七次家道中兴,还有一家与沈家的声名财力不相上下,正是中原高氏。”

“莫非……此地的墓主人……”那年轻人犹豫间开口,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测。

“不错,正是那位到了晚年迷神信佛,出身高氏的高山青,此地乃是他为自己选定的埋骨之所,据传曾将生前家财武功都带入了墓中,自己进了墓中等死,可惜我们来晚一步,不知道什么人提前将财宝都运走了。”他话中似有怨毒遗憾之意,“至于为何我对墓中机关了如指掌,我昔年师从伯父金锁王,一通百通一点不奇怪。”

“徐兄弟,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我知道你乃是怜香惜玉之人,更对这位财神朱百万的千金一见钟情,可你别忘了你这玉面瑶琴神剑手在对方眼里可不如那个落魄小子,你若不信,大可以解开她的穴道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若是霍凌霄能看到这棺材之外的情景,便能看到,站在那个鹑衣百结的独眼乞丐对面,珠冠华服的少年握紧了腰间的剑,露出了一瞬的纠结沉郁之色,在周遭的青铜烛灯中,面上浮现出了一层阴影。

他迟疑良久,还是选择走向了那个先前被他小心放在地上的雪衣少女,拍开了她的穴道。

这昏睡之时看起来有若天仙的美人,在醒转过来看到并不是自己想看到的人,当即就满面怒容。

更何况在她面前的金不换和徐若愚两人,先前在仁义庄已经被她知道联手意图算计她,好骗了她的人,又骗她那位天下豪富的父亲的财,她能给这两人好脸色才怪。

朱七七当即就骂出了口,“又是你这个名字里若愚,却觉得自己很聪明的家伙,吃不成天鹅肉便来耍阴招,我看你不该叫玉面神剑,应该叫神贱才对,可笑你这种人是怎么配得上名列武林七大高手的,这天下英雄是死绝了不成?”

徐若愚的脸色一变,又听她接着骂道,“还有你那个见义勇为金不换,我看你的脸皮既然厚得堪比城墙了,也不该叫什么见义勇为,你趁早改名叫见利忘义算了。等沈浪回来有的你们好看的。”

她这一串连珠炮的出口,还带着一阵回声,霍凌霄猜测自己此时正在古墓的一座墓室之中。

外面可不知道此地棺材中还有个活人,将外面的情况听得一清二楚。

听完朱七七的话,金不换反正是真如她所说的那般脸皮厚的。

“看看,徐兄弟,我说的果然不错。”他用手中短杖拍了拍徐若愚的肩头,“我早说了软的不行还是得来硬的,以你的家世名望,武功才貌难道还配不上这位朱七小姐不成,等解决了你的那位情敌,还是得兄弟我教你几招。”

“你且等我将沈浪引来,别忘了你我现在是同盟,我可不会害你。”

霍凌霄身在棺中,看不见此人面貌,却也觉得这人实在不是个东西。

她敏锐地捕捉着这些人话中的信息。

她来到此地的位置实在是太过特殊了些。

这座被人设置做了陷阱的古墓中显然聚拢了一些身份不大一般的人——

“见义勇为”金不换,“玉面瑶琴神剑手”徐若愚,还有那位财神朱百万的千金。

朱姑娘说徐若愚位列武林七大高手之一,可要霍凌霄看来,这人的功力也不过如此。不知道是此地之人的武功水平便只是如此,还是徐若愚此人名不副实而已。

霍凌霄听朱姑娘骂得直率痛快,倒是觉得她的脾性和她的家世看起来有些吻合。

而那金不换和徐若愚两人,所谓的“配不配得上”之说属实恶心,若是这位朱姑娘脱困无方,她恐怕还是得救上一救。

至于这位倒在她附近的什么快活王手下财使,倘若按照金不换所说,什么死神引弓的花样都是对方的杰作。